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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旅行 第29页

作者:千寻

这篇话有言外之意,他在自清,对于姊夫的财产,他没有觊觎之心。

“回国后,我透过征信社寻找依依,只是我太主观,始终相信依依因为父亲的关系,绝不会选择在台北定居,白花了数年时间,始终得不到她的音讯。直到上个月,曜林百货和依依的公司签约……”

接着,他把两人的重逢、自己误解栩栩的身分以及请征信社调查、明白两家错综复杂关系的事一一详述。

他慢慢说着,一面观察两位长辈的表情。

幼庭叹气。“所以你已经明白卢可卿和我们的关系。”

“是的。”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你准备放弃依依了吗?”

卢歙的双眼凝着坚持,笃定摇头。“对不起,我办不到。”

她皱眉,不知道这个答案是让自己松了口气,还是紧绷了神经。“那你打算怎么办?”

“高中时期,我和依依都很幼稚,幼稚得不知道如何处理心底那份喜欢,只好拚命把感情归类成友谊,然后找许多借口将它合理化,可我又不满意那个合理化,不满意自己只是依依的朋友,于是我不停交女朋友,以为能够试出她的嫉妒,没想到依依比我更坚持朋友的那条界线,竟然热情地和我讨论众女友,弄到后来,我都搞不清楚,究竟是我试探了她,还是她试探了我。

“但有一点我很确定——我喜欢依依、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看她和别的男生走近,我会生气;我每天都要和她在司令台见面,一天不见,就觉得怅然若失;我每天睡前都要听见她的声音,一天不听,就觉得少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某个和我分手的女孩告诉我,‘你爱的是刘若依不是我。’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样的情感就是爱情!从喜欢到爱情,这感觉一天一天在我心底酝酿着,却始终没有勇气对依依说明白,直到去垦丁旅行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对她说:‘等我回来,如果你身边没有一个称头的男朋友,我们就交往吧。’

“那个晚上,因为说出这句话,我高兴到睡不着,而看见依依把这句话当成承诺,开始用不同于朋友的眼光看我后,承诺越来越多、叮咛越来越多,我开始有了‘男朋友’的霸气。

“那个七月,时间过得飞快,陪她念书、陪她考试、陪她聊前途,我们突然发现,就算每天讲话,还是有许多话来不及说……”

顿了顿,卢歙继续说:“前几天看过征信社的资料后,我不断想着一件事,如果那时候我不到阿姨家吃饭,没告诉阿姨我父亲的名字,是不是我和依依就不会分离?如果等到我二十九岁再揭穿姊夫是依依父亲这件事,是不是我会有比较多能力来处理?那么,不会有车祸、不会有太多的伤心、不会有十年空白光阴,所有历史都将被改写了吧。”

听到这里,周宇节握住妻子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他对卢歙说:“你怎么会认为这十年是空白的?世间事之所以发生必定有其道理,没有那顿晚餐,或许不会发生车祸,可也不会有接下来的事。

“那场车祸让我明白,幼庭在我心中是那么样重要的存在,我看着病蹋上的幼庭,不断想着,这样一个错身就是永远,我怎能不即时把握,所以她一清醒,我对她讲的第一句话就是——请嫁给我吧。

“同时,也是因为那场车祸,依依不得不依赖我,她让我陪她到大学参加新生座谈会、让我照顾她的母亲,于是我有了机会留在她们身边,如今,我们成为一家人,并且有了栩栩。

“对你而言,那场车祸带来的或许是负面,对我而言,却是正面。

“至于你和依依更没有虚度光阴,你们念书,之后在社会中力争上游,这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更何况,若不是有这十年的坚持,你怎会知道自己那么喜欢依依,喜欢到明知道两人之间横着险阻,仍然不畏惧前进?你又怎会知道,依依这么爱你,爱到明知自己和你已不可能,却还是不肯放弃,接受其他好男人?”

依依这么爱你,爱到明知自己和你已不可能,却还是不肯放弃,接受其他好男人?

卢歙不断反兴周宇节的这几句话。

所以,即使她不要他的承诺,却仍然守住那颗心,不让别的男人入侵?所以她没有因为大姊一并恨上自己?所以她心中有他,他不曾在她生命中缺席?

周宇节有很好的口才,不但劝和了卢歙的心,也劝平了幼庭。

谁说不是啊,若非这个十年距离,他们怎么会知道,两人之间的喜欢和爱有这样强烈的固执性?

“所以周叔、阿姨,你们不反对我和依依在一起?”他已激动得形容不出此刻心情。

“谁说我不反对,我反对极了,如果不是你大姊,我不会离婚,不会带着依依回娘家,可我也不会碰上他……”幼庭转头望着丈夫,眼底有满满的幸福,接着她叹了口气对卢歙说:“年纪越大越是发现,世间有太多事身不由己,但转个弯未必是坏事。我不是圣人,对于你的大姊,我无法不介意,但我更介意的是依依的幸福,如果你有本事追回依依的心,那么,放手去做吧。”

卢歙再抑不住满腔感动。那时看过资料后,他感激周叔,如今他对周叔已不只是感激而是崇拜了,若不是他满怀的爱,怎能让两个女人心甘情愿放下恨意。

他起身,朝两人深深的一个九十度鞠躬,感谢、感恩之情溢于言表。

“请你把依依的幸福摆在第一位。”周宇节恳求。

“我会的。”

“谢谢。”

周叔竟然对自己说谢谢,碰到这样的男人,所有人都要为之折服吧。于是卢歙再度开口,提的却是另一件事。“周叔、阿姨,有件事我必须对你们坦白。”

“什么事?”他凝重的口吻让幼庭略微紧张起来。

“是关于我大姊的,自从第一胎流掉之后,我大姊在刘家过得并不好,公婆的责难让她压力重重,她想办法吃药、找偏方,之后她陆续怀孕却都流产,导致身体越来越差,直到去年,医生诊断出她罹患乳癌,她认为这是报应,因她做了坏事,上天在惩罚她,她央求我找到你们,希望能在有生之年亲口向你们道歉。”

这个消息太令幼庭震惊。卢可卿还那样年轻,怎么会?

她知道刘家两老抱孙心切,在没有依依之前,她的日子也过得很可怜,甚至在依依满三岁,她的肚皮却始终没有消息时,,就时常被讽刺、被损贬,那个无形压力常压得她喘不过气,也曾经让她想四处求助,是当医生的弟弟不断向她保证,她和奇邦既然可以生下依依,就不会是生理问题,应放宽心避免压力太大。

但若非如此,公婆怎会在得知卢可卿怀孕之后,立刻转换阵营,甚至逼他们夫妻离婚?他们唯一的失算,是依依用自己和卢可卿肚子里的孩子赌,赌他们要谁,而那个答案太伤人。

依依跟着自己离开刘家大门了,但心底那个伤,若不是宇节,至今她或许仍没把握依依能够坦然面对。

手脚微微发凉,倘若她没离婚,今天罹癌的人会是自己吗?追根究底,不是可卿对不起她,而是可卿代替了自己受过?念头转过,心底亦泛起寒颤。

周宇节见她脸色发白,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温暖在瞬间包围住她,幼庭缓缓舒展眉心。

的确是压力呵……她和宇节结婚没多久就怀了栩栩,如果不是宇节担心她是高龄产妇,瞒着她去做结扎手术,说不定他们还会有第二、第三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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