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不出任何论点可以支持庄帛宣愿意和姜穗青订婚情况下,他做了最烂的决定——找私家侦探调查学长。
当然,这件事是在穗青和学长全然不知的情况下进行。
所以姜穗勍进行他的,姜穗青和庄帛宣也进行他们的。
庄帛宣的论文提早通过,他开始找工作,姜穗青是他最好的服装顾问,她帮他在有限的经费里搭配出最恰当的服饰,他认真写履历表,她帮忙贴照片,他寄资料,她帮忙贴邮票,他面试,她在办公室外面等待……庄帛宣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谈恋爱,所以他们必须将每分钟充份利用。
谤据姜穗青的说法是:恋爱不需要刻意做什么事,只要眼睛能够看见他、朵耳能够听见他、手能牵着他……就很幸福。
面试成功,庄帛宣第一天上班,姜穗青在下课后,拿着可爱的小洋伞,在他们的大楼外面等他。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不是好天气,但她的心开出大晴。
她等了一个小时二十七分,时间有点久,白色洋装的初摆被弄湿,高跟鞋让她的膝盖负担过重,但她很开心,开心有个男人在这栋大楼里面,为他们的未来而拼命,更开心有个男人可以让她想念、让她等待。
在看见他走出大楼那一刻,她冲上前,没注意大理石被雨水弄湿,脚底一滑,差点摔倒。
幸好在最后一秒稳住了,在短暂的惊惶之后,她冲着他笑。
“你啊。小心一点。”庄帛宣对她埋怨。她不晓得,自己害得他心脏漏拍。
姜穗青笑着应了,从包包里拿出冰冰凉凉的番茄汁。
“今天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老员工欺负你?有的话,不要难过哦,再接再厉就好了。”
她的紧张让他想起母亲。考高中那年,母亲陪考,她也像穗青这样,下课钟一打,就跑到楼梯口等他,等他下楼梯,马上递上冷毛巾和一瓶冰冰凉凉的茶,嘴里叨叨念着,“考得好不好?不好的话也别在意,没关系,下一科再接再厉就行。”
同样的态度,只有真心爱他的人,才会表露无遗。
忍不住,他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抱她,他不是那种热情冲动的大男生,但穗青总有办法把对感情冷淡的他,变得热情。
见他猛然抱住自己,她益发担心。“有人给你委屈受吗?如果很难忍的话,就不要做,反正台北的公司那么多家,一定会有英明仁武的聪明老板懂得赏识你。”
庄帛松开她,勾起她的下巴,与她四目相对,郑重回答,“没事,同事都喜欢我,上司也很温和,没有人欺负我、给我委屈受,就算真的有,你也要相信,我有能力把危机化为转机。”
“对厚,我真笨,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她敲敲自己的头。
他拉下她的手,问:“你今天过得怎样?”
“不错,可是有个很烦的男生一直吵我。”
“吵你?”
“对啊,他跟我要电话,可是穗勍说过,不可以随便给男生电话号码。”
她的话让他想起,在医院的那个晚上,她没理会穗勍频频投来的白眼,迳自在他的手机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穗勍要带她回家时,她仍不断交代他——“有任何需要,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就算三更半夜也没关系。”
穗勍没好气地对他说:“你有见过这么热情的肇事者?”
他耸肩没回答,但穗青的热心,让他度过那个难熬夜晚,那是他失恋的第一个晚上,而且几个小时之前,他才经过被通知分手事件。
“你的手机里,有几个人的电话?”庄帛宣问。
“很多,水水、小静……”
“男人的电话呢?”
“四个,爷爷、爸爸、穗勍和你的电话。”这个问题很好回答,连板动手指头都不必。
他再度见证,穗勍对她的保护过度,不过……他喜欢。
“走吧,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你上班一整天太辛苦,当然是我来煮,我已经买好菜,放在冰箱里。”
“又是咖哩饭?”他挑了挑眉尾问。
“你不喜欢吗?对不起,我只会煮这个。”
他一笑,揉乱她的长头发。“不会,我很喜欢,今天有没有加苹果?”
“有,还加杏鲍茹和里肌肉。”
“我帮你削红萝卜。”
“好,再帮我用滚刀法切开它们。”
“没问题。”
他们讨论的是煮咖哩饭的分工,但兴奋的表情让人误以为他们讨论的是即将来到的婚礼。
这个晚上,他接到穗勍的电话,口气之凝重,还没有喊他学长,而是说:“庄帛宣,见个面吧。”
他和穗勍约定时间,然而当下,他并不晓得和自己见面的人不是穗勍,而是穗青的父亲。
第9章(1)
笔事说完,庄帛宣静静望向啜泣不已的绮绮,她很伤心。
她没讲话,回看他,抵死不愿开口,好像一旦捅破了这层,她的未来将失去依恃。
“姜伯父给的钱,让我提早创业,否则在人生规划里,我打算用毕业后的几年时间,先存够第一笔创业基金。
“离开台湾后,我的生活只有工作和金钱,我想对姜伯父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志气与能力,想证明自己不是卑鄙小人,报复不是庄帛宣会做的事,我一天工作十八个小时,脑袋里只有事业,眼中只有目标。
“那个时候的我,说行尸走肉太严重,但心死了,我无法感受到温暖,无法理解快乐,就算公司推出去的案子一件件成功、一次次开出大红盘,我仍然没办法让自己开心,有员工质疑,是不是他们从没达到我的标准过?
“我经常梦见穗青,梦见她穿着白纱礼服、挽着陌生男人走入礼堂,他们互许诺言,他们在神父面前亲吻……然后我惊醒,痛心疾首、极度怨恨着。”
“可是你恨的,不是姜穗青。”而他……恨过她。
“对,我也不恨姜伯父,我恨命运让我们分手。美国对于异乡游客来说,是个寂寞国度,那时我常希望身边有个人在,她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待在我的屋子里呼吸、走来走去,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就可以。”
“然后你出现,你失婚、怀孕,对我的依赖让我感觉自己很重要。我想,如果老天爷注定跟我走完一辈子的女人不是姜穗青,那么任何人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所以在你情绪崩溃那个晚上,我没有多加考虑,就对你承诺,孩子生下来,如果我身边没有别的女人,我们就结婚吧。”
绮绮的嘴微微抖动。是她会错意了啊,真可悲,她还以为帛宣深爱自己,深爱到不介意她的过去,谁知道,她之于他只是一个“无所谓”。
叹息,她拭干泪水,问道:“所以你决定不和我结婚?”
庄帛宣抿唇,回答,“回到台湾,我再度碰上穗青,看见她的那刻,对她强烈感觉依旧,我没办法容许自己与她擦身而过,我控制不了走到她身边的渴望。”
“有许多个夜晚,我问过自己,如果她像我梦中所见,已经成为别的男人的妻子,我会怎么做?
“半年前,同样的问题,我的答案是——离开,放弃有姜穗青的人生。”
“而现在,不必考虑,我会回答——想尽办法从那个男人手中,把穗青抢回来。”
绮绮抗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怀抱希望?”
“你怀孕末期很辛苦,医师说你曾经有过流产经验,要处处特别小心,为了不刺激你,我说公事忙,要搬到离公司较近的公寓,事实上我搬到穗青家附近,成为她的邻居,过去几个月,我把工作挪到深夜,把每个白天用来陪伴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