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青怎么都想不到店员小姐会来这么一串话,脸瞬间炸出红光,她腼腆的表情让阿忆开怀大笑。
“不是订婚,只是想给几个外国人吃吃地道的台湾味。”他揽揽穗青,好心替她解围。
“这样啊,我们的饼已经卖了几十年,可以说是最正统的台湾味……”
接下来,她讲了一大堆话,两人都没认真听进去,因为姜穗青忙着害羞,而阿忆忙着欣赏她的表情,直到问到五十盒要不要做宅配时,他才掏出信用卡,认真填好表格。
店员小姐将他们送至大门口,这回的目光不再带着杀气,姜穗青仍然如芒刺在背,半点不敢回头。
呼!走出大段距离后,她才松了口气,扯扯阿忆的衣袖说:“小姐的脸变得很快,之前,我以为她会冲到厨房拿一把大刀砍出来。”
“教你尝了一回人间冷暖吧。”
“我不喜欢现实的人。”她挤挤鼻子。
“我也不喜欢。”
“不喜欢还买那么多饼。”这叫什么?以德报怨?
“就是要教她知道,不能狗眼看人低,而且,他们的饼还真的蛮好吃的。”
“是啊。”她一边附和一边笑出声,拍拍自己的肚皮说:“我肚子好胀。”
“你又没吃几块,那哪叫胀气,是被店员小姐吓的吧,走,我们去散散步、消化消化。”
“谁像你那么厉害,能够无视别人的眼光,一块接着一块吃。”
他突然站定,与她相对面。“无视于别人的眼光是件极其困难的事。”
“我同意。”光看她的消化不良就知道。
“曾经我很在意他人的眼光,后来慢慢发觉,越是在意,伤害的越是自己。”
姜穗青迟疑须臾,犹豫问:“你有过……什么故事吗?”
“嗯,找个时间讲给你听。”他溺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现在不行吗?”
“我不想让你的胃益发受苦。走吧。”
阿忆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臂弯,他们要去看海坐渡轮。这是个美好的下午与晚上,他们在渔人码头坐很久,说话、聊心事,她分享了他的事业成就,而他听她讲一大堆浪漫唯美的爱情故事。
最后,他在太阳西下的满天霓云中,吻了她。
他的吻,镨维缠绵,她的吻,温柔香甜,他们在彼此的吻里,沉醉……
因为那个美好经验,当阿忆提议再游淡水时,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一样的手牵手、一样的肩并肩,一样在疲倦的时候,把头靠在他的手臂间,只是简单动作,她却在这样简单里面感受到心安欣慰。
她问他,“你想知道我喜欢什么花吗?”
他说:“想。”
然后她两个掌心相对,十指相碰撞,歪着头,开心说道:“玛格丽特。”
她在等他问:为什么?
然后她就回答:因为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初恋男友时,她手上抱着玛格丽特,那是另一位想追求她的男生送的,她不愿意收,但不懂得如何拒绝,只好捧着花,走向和穗勍约定的篮球场边。
那天,她的初恋站在穗勍旁边,穗勍向他介绍,“这是我的姐姐,姜穗青。”
第一眼,他像失速的火车头,狠狠撞入她心口,从此她喜欢上他、暗恋上他,深深地将他烙印在心头。
当场,他客气地对她说道:“玛格丽特很适合你。”
也许那是应酬话,也许那天她刚好穿了一身白色洋装,总之,他的话奠定了她喜欢玛格丽特这个定律。
有趣的是,那天之后,男人再也记不得她。
她曾在球场外和一群女生看他打球时,他走过来和几个相熟的女同学打招呼,却看也没多看她一眼;他们在学校操场错身时,他也没有注意到她,她的暗恋一天积累一天,她身边所有的好朋友都晓得她的暗恋,只有他不知道。
直到几年过后,意外发生,他们再次交集。
曾经,他感激意外的发生,但现在,她不确定了。如果两个人注定只能在界线外徘徊,如果他们的关系状态永远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或许从开始就被直接宣布出局,可以让人减少漫长等待。
“我也喜欢玛格丽特。”他没有问她为什么,所以她没给他预计的回答。
“为什么?”
“玛格丽特很适合你。”
她心一震,猛然望着他,他咧起大大的笑脸,意味不明的笑容,让她不知道如何做出反应。
阿忆并没有等待她的反应,直接拉着她,去买一只巨无霸冰淇林,很高很高的那种。
他们站在STARBUCKS外面,她看着那么长的冰淇林,不晓得要从哪里下口。
他问:“有没有玩过抽抽乐?”
“那种把长方形木块叠成高塔,再从中间一根根抽出来,看谁抽的时候高塔倒下来的游戏?”
“对。”
“小时候玩过。”
“我们来玩,输的人要背赢的人绕黄金海岸一圈。”
说着,阿忆举起冰淇林,率先从中间舌忝一口,轮到姜穗青,她也找个好角度舌忝一口,他再舌忝、她再舌忝。
他舌忝得帅气大方,她舌忝得小心翼翼,他舌忝上她舌忝过的地方,他们间接接了吻,他不在意,她更不在意,于是两个大人玩得像小孩,玩到最后,竟然有个年轻人在旁鼓噪拍手。
但到最后,小心翼翼的她竟然输了,她懊恼的看着跌倒在地上的冰淇林,脸都歪了。
服务人员过来清洁地板,虽然没有口出恶言,但态度很不爽,当阿忆给对方一千块小费之后,就皆大欢喜了。
输的人要背赢的人?她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巨无霸,愁眉,但……愿赌服输,弯下腰,认命……
他是好男人,绝不以占女人便宜为乐,于是,他拍拍她的肩,她旋过身,他弯腰,她跳上他的背。
她很高兴,自己今天穿牛仔裤。
他背起她,笑着对围观的人说:“她是我女朋友。”
在年轻人们的掌声中,他们离开星巴克。
走过一小段,又有人回头看他们,阿忆带着一点小骄傲,不厌其烦地告诉别人,“她是我的女朋友。”
他讲过一次又一次,毫不嫌腻,而她被他洗脑过一次又一次,当真把自己当成他的女朋友。
一个男朋友、一个女朋友,在淡水疯狂玩乐,那是很棒的感受,她再也顾不得形象,大叫大笑,在他耳边唱歌。
若干年后,要是有人问她:姜穗青,你最喜欢什么地方?
她一定考虑也不考虑就回答,“我喜欢淡水。”因为在淡水,有过她最美好的回忆与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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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2)
她再度穿上洋装,那件白色的、让她想唱生日快乐歌的洋装,虽然是很多年前买的,但没有褪流行的感觉,再套上米白色高跟鞋,她在穗勍离开家门之后,马上搭电梯直达七楼。
今天,他们要去九份。九份有什么好玩的,小时候常和同学去,景点早就走透透,但身边的人换了,兴奋度自然不同。
姜穗青的脸色有点糟。她刚生病痊愈,幸好他们家对门住着一个她很喜欢的医师,否则她准会发烧到天明。
阿忆知道她发烧的原因,上次他们约了在外面见面,他临时爽约,而她没带手机,她在雨中等了他一下午,之后生病。
他失约的原因是绮绮进产房,四千公克的孩子整整折腾了她三十八小时,他不能不陪伴在身旁,因为……他们是他的责任。
因为联络不上,因为担心,他不能离开医院,却无法避免心焦、心惧,心不在焉,隔天他从医院回来,顾虑不了穗勍是不是在家,就冲上十三楼找她。
见到生病的穗青脸色惨白,他吓坏了,明知没什么大事,心却被硬生生烫热般,刺痛灼热得形容不出口,那一刻,他彻底明白,他再无法容许自己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