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瞠目、无言,嘴巴被塞进满满的糖水,鼓起腮帮子,甜甜的唇舌、甜甜的嗓子眼,问题是,她不晓得该不该把糖水吞进去,万一,他只是开玩笑的呢?到时,她要怎么把吞进去的糖水给吐出来?
但姜殷政不是开玩笑!
他有洁癖,不喜欢女人靠近自己,许多女孩子对随便,这点让他无法忍受,而他……他不介意李羽蓁靠近自己,加上他喜欢她的手艺,喜欢她对自己观察入微,喜欢许多事情不需要多开口,她就能替他料理。
和她在一起,他紧绷的神经放松,她不是个会带给人压力的女生,况且目前身边只有李羽蓁最能配合他的需求,所以他把她当成对象,理所当然。
第1章(2)
见她瞠目结舌的模样,一个不认真辨识不出的笑,轻轻地滑过他嘴角。
“你没有听错,帮我生两个小孩,如果两个里面,没有男孩,就再生第三个,最多四个,我不会对你过份要求。”
他定定望她,她也一瞬不瞬看他。
李羽蓁心脏狂跳、呼吸窘迫,她连幻想都不敢想的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美梦成真?
她崇拜他、敬爱他,他是她暗恋多年的男生,但……怎么会是她,她是一无是处的李羽蓁啊,她没有爸妈、没有家庭背景,她的功课平平、能力普普,他可以找到一大堆比她更优秀、更聪明、更美丽的女生,怎、怎么可能是她?
“你不愿意吗?”
“我……我……”
天上突然掉下大礼,她竟然怕伸手去接,怕把自己的手臂弄拧弄断,她实在太没种了。
“没关系,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另外找人。”只是要多费一点心思,而他,痛恨把时间浪费在不关痛痒的事上。
“我没有说不愿意。”
话出口,她的脸颊红透,十八岁的女孩对于男人的求婚毫无经验,而他的求婚方式又……这么特别,她根本不知该怎么反应。
“所以是愿意了?”他没时间等她害羞完毕,今天晚上他有一大堆工作得忙。
看着他,她用力一咬牙、点头。“我愿意。”
“好,明天早上十点带着你的身分证、印章到地方法院等我,我会从公司赶过去。”
“知道了,那我要……”要穿什么?
他没等她问完,继续投入工作,她无声地叹气,他怎么可能在意她穿什么,她穿牛仔裤、运动鞋,他也不会有意见吧。
现在她终于弄懂他口里的“解决”了,如果姜爸姜妈知道姜殷政是怎么解决他们的“担忧”,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即便如此,隔天,她还是穿了一袭小洋装,那是姜妈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她把头发扎成髻,希望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点,她化了淡妆,穿上高跟鞋,九点半,她等在地方法院门口。
她很清楚他很忙,忙到没时间等人,万一他等不及,随手拉个路人甲或路人乙去公证、办理结婚登记,她不是亏大了?
他爱她吗?这问题,整个晚上在她脑袋里回转,她的答案很清晰——他不爱她。
既然他不爱,她有时间反悔的,但她没有,因为她想,就算他不爱自己,他也不爱其他女人啊,那么只要在结婚后,她把所有的时间拿来让他爱上自己,不就行了。
决定,是她做的;选择,是她要的。她不后悔,她绝对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到底。
九点五十八分,姜殷政提早两分钟到,身上穿着他最喜欢的亚曼尼,他看着她,微点头说:“你打扮得很得体,从现在开始,你得学会当姜太太。”
他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没真正弄懂他的意思。
直到婚后,他带着她出席无数的应酬,一方面藉由婚姻,破除他的年轻好欺,一方面,他需要她替自己打入商场社交圈。
在了解身为姜太太的任务后,她在最短的时间逼自己长大成熟,她化浓妆扮老,她开始大量学习宝石、时尚、商业……等等身为贵妇需要涉猎的常识,她配合他,像以往那样。
这是后话。
让她比较困扰的是那天她回到家,姜爸、姜妈接到儿子的电话,才知道自己多了个儿媳妇,天天见惯的人,突然不晓得要怎么对话。
这件事,让她在若干年后想起,仍然觉得尴尬。
她穿着带着中国风的Smatny墨绿色丝质洋装,搭上漆皮鱼口高跟鞋,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后脑上。
十九岁的李羽蓁已是个相当称职的姜太太,虽然她只有高中毕业,却能在应酬里、在一群贵妇间,成功地扮演气质典雅、出身高贵的姜太太,对于这点,姜殷政相当满意。
结婚一年,她所有的学习主旨只有一个—一如何当个满分的姜太太。
她很清楚,光是良好的观察力不够,她还得适时地与企业界的夫人们保持良好关系,替丈夫的不擅人际加分,至于在家里,她有个嘴刁的丈夫:所以得培养出好手艺,她逼自己爱上美食、创造美食。
婚后的生活,没什么可埋怨的,有公婆疼爱、衣食无忧,她致力于新角色同时,殷政也努力事业。
照理说,这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只是……人总有那么一点点贪心,一点点不满足——她和殷政之间,并未发展出她想要的爱情。
是奢求吗?是奢求吧,他那样忙,每天都加班,他是空中飞人,成天搭着飞机到许多陌生的国度工作,他哪有时间和她花前月下、浪漫情爱,光是闲话家常都是件奢侈事情。
不过,现在好啦,她怀孕了,有孩子当润滑剂,他们之间会不一样吧?扬起嘴角,她微微一笑,不露齿、不张扬,是很典型的贵妇笑脸。
殷政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他会疼爱孩子,会慢慢从孩子身上学会爱、学会关心,学会他的婚姻和他的事业一样,都必须花心思经营,那个时候……是的,那个时候一切将会不同。
她才十九岁,殷政不过二十一岁,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事需要学习,包括爱情这个课题,模模肚子,有了小帮手,她信心满满,未来他们一定会顺顺利利、快乐洋溢。
开心!她脚步轻快地往司机方向走去,走几步,陡然停下,做什么呢,她可是姜太太、不是女大学生,怎能出现这种轻佻举止,再高兴也不能忘记形象啊。
吸口气,她让嘴角停留在四十五度角,弯弯地,弯出两分心喜。
看看腕表,十一点半了。
她知道殷政晚上有个饭局,本来她要出席的,但今天她有一点小骄傲,所以打电话告诉他,她身体不舒服。
回来的时候,他会问吧。问:“你身体不舒服,有没有看过医生?”
他一问,她就要投入他怀里,试着撒娇、试着任性,试着用软软的声音对他说:“我怀孕了。”
接下来,他会冲动地抱起她转三圈,像电视里的新手爸妈那样,再然后,她要在每一天任性一点点,赖他、闹他,如果他真被惹火了、无可奈何了,她再爱娇地对他说:“不要发我脾气好不好?人家说孕妇的情绪都是一团乱毛线。”
躺到床上,她抱住他的枕头,想像着可以无止无尽对一个男人耍赖,是多么幸福呵。
分针定在十一点四十七分,他回到房间。
她坐在床上、等待,等他来问话,问那句她在想像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话。可是他似乎很累,他下意识地搓揉着眉毛。
有难解的问题出现了,她明白。
下床,走到衣柜边,她替他找出睡衣、替他放热水,连半句话都不多说,这时候,他最需要的是安静和思考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