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疼痛蔓延到心肺脾胃,那咱感觉仿佛有人紧紧掐住你的五腑六脏,等疼上几个日夜后,七窍出血而亡,死状甚惨。
那描述太可怕,即使她是大夫,看见这样的字句仍不免恐惧忧悒,不过……她安慰自己,真到了那日,她有的是办法让自己死得有尊严。
认真算算,她的时间不多,在不多的时间内,她可以做什么?
曹璃思考老半天,只想得出,在短短的日子里,她可以认真爱他……她不再保守、不再隐藏着心底的感觉,豁出去了,她可以享受、挥霍的机会不多,所以她试着和他那天一样恿敢,认真告诉他——我爱你。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说那三个字比想象中更容易,原来那三字并不难,难的是对象难寻。
门口出现了个别扭的身影,箴儿看见了,捂住嘴巴低笑,“公主,轩辕将军又来了,这样子,一日跑三次,算不算沉溺美色、耽误国事啊?”
曹璃横她一眼。这丫头越来越不象样!
她受伤后,轩辕竟不准她回未秧村,不但让她住回原来的居处,还派当时服侍她的宫女太监回来照料,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粗犷的大男人,居然会在这种小事上贴心。
箴儿接上公主的眼光。她才不怕呢,公主本来就不是摆架子的人。何况这次回宫,她发现公主不一样了,变活泼、喜欢说话,也老是笑口常开,和过去沉郁稳重的模样相差太多。
她走到轩辕竟身边一揖,笑盈盈道:“将军好,公主正想着将军呢。”
听见箴儿的话,曹璃无奈,可她又不能叫她变成哑巴,何况……箴儿并没有说错,她是想他,即使他一日出现三次,她仍然想。
轩辕竟面无表情,酷酷地点了下头,走进屋里,他还没学会对其他女人温和亲切。箴儿在看见门后的东西时,忍不住又用帕子压了嘴轻笑。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呢,也懂得这一套!
“你还在生病,干么不休息?”轩辕竟抽掉她手上的药书,不知为什么?那么多药吞进去了,她的脸色还是白得过分。
“才刚睡醒。”她把手伸进他掌心里,笑道:“快告诉我,念璋弟弟还好吗?他有没有乖乖听话,有没有当皇帝的素质?”
“他很好,我相信有二弟时时教导,将来他会变成一个好皇帝。”
“那……东南海盗的事呢?到最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以前朝廷采取禁海政策,只有朝廷派出的商船才可以出航远洋,把东西卖到异国他乡。”
曹璃再深入话题说:“我知道,普通百姓为了赚钱,只好甘冒风险,雇用小船走私,这些海盗看准这一点,知道民船没有兵力、火药可以自保,便一抢再抢,抢出甜头,才会越来越猖獗。”
“没错,我们决定开放几个地方,设立港口,加强海防,增派巡防官兵,让外国商船可以进来我们这里卖东西,也让我们的药材丝绸可以卖出去,这样不但可以增加朝廷税收,也可以带动百姓经商风气。”
“上次我到岷州,听到当地百姓说,外国船只都配有大炮,也许我们可以向他们学习造船技术。”
轩辕竟带着讶异眼光看向她,钦佩她的见识。
“干么这样看我,又要骂我后宫干政了?”她嘟着嘴笑。
“如果每个女人都象你这样有想法,那么后宫不但要干政,还要大大鼓励女人参与国家大事。”
曹璃噗哧笑开。谁说他不会说好听话,他的夸奖,句句都蜜进她心底。
突地,一阵刺痛在胸口泛开,她拧眉,冷汗流下,心猛地一惊。她开的方子已经压不下毒性蔓延了?
他反应敏锐,拉起她的手问:“怎么了,不舒服吗?我传御医。”
她回神,刻意忽略疼痛。“你不可以看重我的治国能力,却忽略我的医术。”
见她又能开玩笑,轩辕竟松口气。“治国能力?”他斜她一眼,嗤笑。
“喂,可不准把话收回去,我真的很有见识。”
曹璃偎进他怀里。又是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动作,可她顾不得了,她嘴里说得轻松,可心里……真的很空很怕。
“行,行,我们的灵枢大神医不但医术高明,见识也不同于一般。”他的胸膛接收了她,接得自然而然。
他们的身体这般契合,仿佛自盘古开天辟地,他们就是应该在一起的两个人。
“对喽,所以找御医来看我,未免低估我的能力。”
“知道了。只准别的御医生病找上你,你病了,虽的御医不准僭越。”
“晓得就好。”曹璃深吸气,在心底暗暗庆幸,那阵疼痛没有维持太久。她伸手道:“给我吧。”
“给什么?”他假装没听懂。
“你藏在门后的东西。”她又不笨,怎会没发觉他一进门就出现的别扭举动。
轩辕竟笑了笑,走到门边,手一带,就把一盆花送到她手上,她双手捧着。挺重的,他居然能一手抓起!这样的大手,才是能牢牢抓住柄家命脉的男人。
“这是什么?”曹璃问。
“深山里兰。第一次见你,你独坐在一群争艳牡丹中,不说话,不道人是非,只顾着低头看书,那时,我就觉得你象一株恬适静雅的兰花。”他满足叹息,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碰、轻轻触,怕碰坏了他的优雅兰花。
“人人都爱繁华牡丹。”她不怕被他碰坏,拉了他的手,将脸偎在他的掌间。
“为什么人人都爱?”他笑开,一勾一带,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人们爱它的高贵、富丽,爱它灿灿烂烂在枝头张扬的美丽。”她圈住他的腰际,逗留在他胸前。
“可惜,我不爱繁华牡丹,只偏爱空谷幽兰,爱它的清高]爱它的雅致、爱它的与众不同,爱它只在深山里,为自己美丽、为自己散发幽香。”轩辕竟执起她的手,他发誓,这双手,他要牵上一辈子。
“可现在,我也要为你美丽、为你散发幽香。”曹璃的笑容里隐着一丝无奈。
即使花期短暂,她也要为他尽情盛开。
话说完,她撕开那道假疤,无瑕容颜在他面前绽放。
他定定望她,再也移不开眼神。这么美的女人,居然甘愿埋没,不虚荣、不张扬,静静地幽香……轩辕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多久,直到曹璃在他眼前挥动手臂,才笑着握住她的手道:“丑,你还是把疤痕贴起来,比较妥当。”
“我丑?是谁说我是玉面观音、心慈面善的?”她佯怒。
“那是指贴上假疤后。”
“你的审美观有问题。”
“没骗你,你贴上这疤才会漂亮,记住不管是在哪个男人面前都不可露出真面目,会吓坏人的……”他的欲盖弥彰惹得她捧月复大笑。“你不明白男人,男人比较喜欢不完美的女人……”
他越说,她笑得越大声,完全没有把假疤贴回去的意愿,弄到最后他急了,自己动手把假疤贴在她脸上。
曹璃还笑、不停笑,笑得他脸红心跳。脸皮薄的男生在这种时候最吃亏,偏偏又碰上一个打算豁出去,什么都不管、认真去爱的女人。
他搞不定她了,捧起她的脸,一心想阻止她的笑,可阻止的念头只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她红得让人心慌意乱的双唇,他想吻她,很想很想……
天空只剩下启明星还亮着时,东方天际已微微露出一丝鱼肚白。
他们彻夜长谈,轩辕竟累瘫在她床上,她没赶他下床,那次他重伤,她没躺上去的地方,现在躺上了。
靠近他,汲取他的体温,曹璃想着,如果早知道自己的寿命没有想象中长,她会不会……会不会不顾一切,先爱了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