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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价状元 第14页

作者:千寻

轩辕钰的挑衅没让他心烦,不多久,她刻意挽着尉迟光从他窗口走过,他亦无所谓,反而松了口气。

轩辕竟走回安前,拿起毛笔,久久,落笔书成“抱歉”二字。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夜半,他辗转难眠,起身,从将军府骑了马往未秧村飞奔。

一路上,他快马加鞭,追赶着天上明月。

待他回到未秧村时,又是夜半时分,整整十二个时辰,他没下马,也没阖眼。

未秧村里,夜不闭户,没有宵小闯空门,没有盗贼抢掠,这里的治安堪称全国第一。

推开曹璃的家门,他毫不犹豫地走到她的床边。

她睡了,睡得很安稳,像个女圭女圭似地,月光照进窗棂,他看着她的睡颜,那股堵的胸口的气松了。

拉过椅子,他静静坐在床前,什么都没做,单是看着她的睡颜,就感觉心情愉悦。

他喜欢她,喜欢到她和尉迟光太亲密时会不舒服,喜欢到一个小女圭女圭贴在她峰上,他也不舒服,他想要独占她,却发现她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救命菩萨,他不可能把她关在小小的空间里,自私地贴上“轩辕竟专有”。

但现在,她是他一个人的了,没有旁人和他争抢,这种感觉……真好。

他坐着、看着,直到第一声鸡呜,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放在她枕边,起身离去。

打开它,里面有两颗硕大的珠子,取出里面的纸笺,没写什么,只有两个整齐的字眼——抱歉。

她笑了,认得这个字迹。

不知为何,今夜,她辗转反侧、忧思难眠,心底有种诡异的骚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挠扰着,让她坐立难安。

曹璃走到书柜边,翻着药书,半天了,却连半个字都读不下去,于是放下书,她走进院子,看着结上薄冰的水缸里,浮着一轮亮晃晃的明月。

又是十五了,来到未秧村已经将近三个月了,如果文婆婆没猜错,父皇的事……也就这一、两个月了。

她从邱燮文那里得知,入冬以来,京城地面和邻近几省都没下过半场雪。

老人家们都知道,一冬无雪,明年准是蝗虫大作,秧无收、粮无种、饥荒临头,看来,老天爷要收人了。

今年各地官员已经好几个月没发俸禄,由此可见民间疾苦,宫内开支无度,部衙上下官员贪墨,国库亏空,民不聊生。

这是天谴呐,天怒者谁?

于是,人心惶惶,传言像风般吹送,政潮暗流汹涌。

皇帝做了好几场坛罗天大醮祈雪,天空却仍然不见半点云,高僧、名士,所有人提的方法全试遍了,天公依旧不作美。

皇帝找不到其他办法,只好向天下臣民颁罪已诏。

曹璃心知,政变即将到来,爷皇难保,她只求别让太多的百姓卷入当中,只求宫里的弟弟哥哥能保住性命。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人不少。这么晚了,会是谁?

远远地,几个人抬着一张担架朝草屋方向走来,就着月光,她认出那群人当中有尉迟光、有邱先生,还有平时跟在大将军身边的几个人,清一色的黑衣、面罩,他们又趁着夜色去做什么大事?

上回,他们送被箭射伤的尉迟光来此;再上回,一群中毒的男人被架来就医,这次呢,又轮到谁?

尉迟光走近,他取下面罩,曹璃看见他脸上的凝重。

突地,眼皮子猛跳,跳得她心惊胆颤。架子上抬的是谁?说不出口的郁垒堆在胸口,一个念头跳上来。是他吗?不,她不猜,一个字都不猜。

她不等他们来到门口,反身,飞快跑回屋子,她全身抖如筛糠,心悬在嗓子眼上,她一面鼓吹自己冷静,一面从柜子里取出针、刀、剪子、药粉、参片……所有想得到的东西,她都找出来。

她才定到桌边,东西还没摆齐全,人就抬了进来。

她没猜错!看见躺在血泊里的轩辕竟,一个哆嗦,曹璃手里的东西掉了下来。匡啷一声,惊了自己。

他满身是血,触目惊心。

会死吗?她猛地摇头。不,他怎么会死?谁有本事弄死他?

他不会死也不能死,他们一个是玉面观音、一个是冷面修罗,谁也离不了谁。

离不了?他们已经离不了对方?是吗?是这样吗?她没搞错?

不对,此刻不能再想,也不宜再想这个,她是大夫,必须冷静。

曹璃定了定心,指挥大家,“两个人到厨房烧沸水,一个人去跟张大婶借酒,多烧两炭盆子,这屋里太冷,一个人帮我到药铺子抓药,还有……你。”她指了指尉迟光。“你去把他的衣服除下,被血凝住的不可以硬扯,用剪子剪开。”

话说完,她略略看过轩辕竟。他身上有两道伤口,一个在左腰侧,长三寸,一个在右手臂上,刀剑伤,伤口俐落,是高手所为。

她先到桌边开药方,交予旁人抓药煎药,然后跑到屋外,她深吸气、深呼气,白白的雾气模糊了眼睛。

她一拳一拳槌着胸口,压迫自己的心脏安定,她顾不得水缸里的水已结上薄冰,手伸进去,狠狠搓洗上面的墨迹。

看着屋里,她一甩头,奔进屋,在烛光边暖手,她不断喃喃自语,“千万别手脚忙乱,呵,先止血、再缝伤口、以参养气……”

“灵枢姑娘,都弄好了。”

“好。”曹璃回身到床边,深吸气、用力点头,她用两手紧紧压住伤口上方,血一时止不住,仍然从她的指缝流出来。“没事的,没事的,我可以止得住,一定可以止住……”

她的心脏紧紧在抽搐,她没发现自己的眼泪和他的血一样,不断往外流。

她的声音哽咽,还不停地对自己说:“我可以的,我是名医,这是小伤,我绝对可以治得好……”

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在她肩膀上,曹璃没回头,但她知道,那是尉迟光。她咬紧了下唇,咬出几分血腥味。

这是她第二回尝到血腥,第一次,她咬出的是他的血。

她的泪水滴到他唇边,还有意识的轩辕竟尝到味道,他勉强张开眼,动手擦去她的泪水。

“乖,不要哭,我没事。”他难得温柔,却没想过是在这种状况中。

“你不要动!你不知道你的手也有伤吗?”

居然对病人大吼大叫?她是个不合格的大夫,可顾不上了,她的心和他的伤一样,都得缝合上药。

一刻钟过去,她脸色苍白,汗水湿透衣襟,好不容易,才将血止住。

曹璃在轩辕竟身上插满银针,屋里的炭盆烧了起来,邱燮文也灌他喝下参汤,在尉迟光的帮忙下,除了亵裤他全身都月兑光了,她检视一番。还好,除了这两处,其他地方的伤都是小事。

“先生,我没有麻沸散,但是我必须帮你缝合伤口,你忍耐一下好吗?等药煎好,喝下药,你不可以安稳睡一觉。”她咬紧牙关道,眼泪垂在颊旁。

“没关系,我不怕痛,你慢慢来,不要急。”他握握她的手,安慰。

轩辕竟很累了,可是,舍不得她的泪水。

曹璃没说话,拿起针线,开始缝那两道狰狞伤口,即使她的动作再俐落,他还是痛得不断出汗,但他不喊痛,在她眼光接触到他的一刻,他甚至还试着对她挤出笑容。

他从不对谁笑,也不为任何人的需要而笑,如今他笑,只为安抚她的焦躁。

终于缝好伤口,扎起纱布后,她累得几乎虚月兑。

“你看起来很累。”轩辕竟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住她的,发现她的手冰冷,心底涌上一股莫名心痛。

“你不知道吗?恐惧最消耗体力。”她又能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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