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叶新恒为隔音设备花了大钱,不然警察先生肯定会来敲门,一张红色单子递过来,通知他们,噪音防治法已经通过立法。
也不记得话题是扯到哪里,艾筱枫和艾中中、艾小小直接开战,这次叶新恒很主动,乖乖加入战局,认份地当起她的人肉盾牌。
晚上九点,他让司机开车送艾家老小回家,艾筱枫累趴在沙发上。
叶新恒说:“东西放着,明天管家会整理。”就回房间洗澡。
他走回客厅来的时候,艾筱枫已经进入半睡半醒状态,他摇她,要她去洗澡,她摇头耍赖,吵着要人帮忙。
洗澡怎么帮?
他失笑,回浴室拧来温毛巾替她擦脸,然后抱她回书房睡觉。
后面那段,她不太有印象了,她只记得,叶子替她拉棉被的时候,在她耳边轻道:“好好睡吧,明天带你去露营。”
露营?艾筱枫眼睛猛地张开。
对呴,昨晚,她说好想念家乡夜里的满天星星,叶子就说要带她去露营。一骨碌,她从床上翻下来,抓出几件衣服,冲进他房间,连声叫嚷。
“起床了、起床了,天亮了、日出了,快快起床不要贪睡,田园在唤你,快快出门去,今天好天气……”后面那一大串,是用她震人心脉的歌声做为表达的。
她抢在前头进浴室,刷牙、洗脸、洗澎澎,她一面洗澡一面唱歌,五音不全的歌声会彻底破坏叶子的听觉细胞,不过,不怕,还是那句老话,这里的隔音设备,主人花过大钱。
把湿湿的头发包在毛巾里面,她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
咦?叶子还没起床?他一向浅眠,平时一点点声音就会把他弄醒,今天……难道昨天真的玩得太累?
她走到床边,推推他,他嘟嚷几声,转过身,继续睡。
不对哦,他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她走到床的另一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好烫,他发烧了!
艾筱枫快步到厨房找到冰枕,在枕头包上两条乾毛巾,放在他的头下面,再翻出温度计,帮他量体温。
叶新恒被她粗鲁的抓来推去给弄醒。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低哑,双眼布满红丝。
“你在发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靠得他很近,没想过先找片口罩保护自己。
“喉咙痛、头晕、全身酸痛。”他拍拍当机的头脑……他对感冒病毒缺乏免疫力,每次他都会跟上流行。
“恭喜你,你感冒了,会不会得H1N1?我看,还是先把你隔离起来。”她在担心,但试着用幽默口吻掩去。
“我如果得H1N1,你和我成天混在一起,也要居家隔离。”
“嘘,不要告诉别人,如果被知道,记者会在楼下排队。”她还在耍宝。
他笑两声,笑痛了喉咙,手握在脖子上,眉头皱得紧。
“很痛哦?”她的眉头随着他的眉,绷紧。
“还好。”
“不必撑了啦,我去帮你包药,你等我回来。”
“嗯,我休息一下,下午我们去露营。”他答应她的。
“没问题,闭上眼睛。”她像哄小孩那样,拉拉棉被,意思意思拍两下,拿了钱包、钥匙往外走。
她的行动很着急,没看见生病的男人嘴边漾起一抹浅笑。很久了,很久以来他生病,没有人在身边为他递药递水。
头下方的冰枕,明明温度很低,他却感到温暖,唇舌间因为高热而苦涩,他硬是尝出一抹甜味,他呀,病得发昏。
艾筱枫回来的时候,管家已经到了,管家的动作很俐落,没几下就把昨天的杯盘狼藉整理得乾乾净净。
她喂过叶子吃药,不到几分钟,他就冒出满身大汗,头发湿了,衣服、床单全湿个透彻。
幸好管家在,有她帮忙,该换的换,该洗的洗,把病人弄得乾净清爽。
中午过后,他退了烧,但三不五时还是会听见他的咳嗽声。她在卧室里外跑来胞去,一下子给他换毛巾、一下子给他喝水、一下子量温度,她是全世界最紧张的小护士。
下班时分,管家离开,艾筱枫在厨房里给他弄清粥小菜,等他醒来,填填他的胃。
七点,他终于睡饱,张开眼睛看见她,神清气爽地咧出一个满足的大号笑容。
“我很饿。”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你辛苦了”、“麻烦你了”之类的感激词汇,看吧,就说他很不会做人。
幸好艾筱枫从不跟他计较。
她把保温中的食物端进来,放在床边,看着他一点一点慢慢把食物吃光,就病人来讲,他的胃口实在好得不像样。
不该给他弄菜脯蛋的,病人应该吃得清淡,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宠他,忍不住想看他把菜脯蛋放进嘴时的愉悦笑脸。
糟糕,光是看他吃饭,她就觉得幸福到不行。她捶捶胸口,压制里头的蠢蠢欲动,再次提醒,他们是朋友。
“等我吃饱,我们就去露营。”他把稀饭吃光,伸手,还要一碗。
艾筱枫把碗添满,递给他。“天黑了,下次再去。”她不想他病罢好,又去吹夜风,明天发烧怎么办?
“不行,我明天已经请假。”
“你不是说老板不必打卡,干么请假?”要请假的是他们这种可怜的、卑微的升斗小民。
“我必须知会秦秘书,让她把我的行程排开。”
她点头,笑说:“在认识你之前,我以为当老板的只要打打高尔夫球,就可以赚大钱。”
“谁给你的错误观念?”
“电视剧、爱情小说、电影……”
“不要看那些,越看越笨。”他嘲笑她。
“哪有,你不看却比我笨十倍。”
“我笨?”叶新恒失笑。
他没发觉自己和艾筱枫聊天已聊出心得、聊出兴趣,就算话题无趣,他也乐意和她一句搭过一句。
“不是笨蛋,怎会成天埋在工作当中,不懂为自己争取埃利?”
“我的年薪超过两亿。”能够拿到两亿薪水的男性不多见,好不?
“然后咧?你不是埋在电脑前面,就是去出差应酬,你到过的国家何其多,却从没停下脚步欣赏周遭风情;你和客户吃昂贵餐厅,却因为心系工作,再好的餐点也形同嚼蜡。
“说实话吧,你去过法国,有没有去看看罗浮爆?你到过义大利,有没有逛过罗马竞技场?有没有见识庞贝城遗迹?你一天到晚设计新案子,试着提高旅游的品质,却从没享受过自己设计的旅程。
“你说,是你这个赚两亿的大老板幸福,还是年薪五十万,却能享受你提供服务的小老姓幸福?”
叶新恒认真听着。这些话,以励不是没有对他说过,父母亲也曾经提醒,要他善待自己,但他从没听进去……
“赚那么多钱,却不懂得为自己创造幸福的男人,如果还不能叫做笨蛋,说说看,还有什么更恰当的形容词?”
创造幸福?他没想过这种事,他很满意眼前的生活、满意自己的工作,他以为成就是生命的唯一价值,很显然,艾筱枫并不认同。
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门钤响起。
“我去开门。”
艾筱枫离开他的房间。
门外是乔以励和一个她没见过的女人,对方长得端庄大方、很有气质,只消一眼,就知道出身良好。
“筱枫,我表哥咧?”乔以励挥挥手,挥开艾筱枫对罗品桦的打量。
“他在房间里。”她退一步,让客人进门。
“没在书房工作?”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感冒了,感冒还不安份,说要去露营。”她笑着回答。
“露营?他转性了?玩乐和他一向搭不上关系。”他的嘴巴张大,快塞得进一颗泰国芭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