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权宜之计?”孙家扬满头雾水。
“啊就、就……就我告诉阿权,我们要结婚的事啊,我不是故意的啦,我只是身边找不到男人可以赖,一时情急就赖给你,谁叫阿权没事跟我求婚啊,不过、不过……不过你放心,阿权没有相信,他说你不会娶我……”讲到这里,声音断线,她觉得自己很白痴。
丙然阿权跟她求婚了,而她告诉阿权,他们要结婚。
孙家扬嘴角抿起一个几不可见的笑意,他静静等在电话这端。
“嗨呦,那个又没什么,那天只有我和阿权,他不会四处去乱讲的啦,如果有记者找我求证,我就带他到庙里,跟他剁鸡头发誓,说我们两个真的很不熟。”
“我们不熟?”他嗯了一声,把她的心嗯到一○一大楼顶层。
“以前是真的有比较熟啦,啊后来就鹏程万里、扬帆待发、各奔前程了啊。”
噗哧,他忍不住笑出来,她以为国小毕业典礼哦,要不要凤凰初开、离情依依啊。
他笑了,呼……他笑了,符昀的心安全落地,没有造成空难事件。
“先过来接我,我在……”
他描述四周环境,话没说完,符昀就说:“我知道在哪里,你手机开着,我二十分钟之内就到。”
急惊风丢下话就往外跑,也不管满屋子的病人还在等小护士服务。
“小昀,你要去哪里?”阿贵婶拉住她,不让她出去。
“我去接朋友。”她一面把手臂塞进外套里,一面在抽屉里面模钥匙。
“你跑出去,我的药怎么办?”李胖叔问。
“哦。”她把手机塞进口袋,拿起电话话筒拨出一串号码,嘟声后,符妈妈接起电话,符昀没让妈妈开口,先抢在前头说:“妈,你赶快到诊所来帮忙啦,我有急事要出去。”啪,挂断,闪人。
“小昀,我还没有挂号。”立伯追着她喊。
“那……”她的眼睛转了转,把刚看完感冒的阿美拉到柜台边,对着几个人喊,“现在开始,要挂号的人找阿美。”
“我、我……我怎么会挂号?”阿美惊到。
“就像乡公所重阳节发红包那样发号码牌,很简单的,从十三号开始写。”她把笔塞到阿美手上,然后不管妈妈出门了没,不管阿美到底会不会用电脑,整个人就往外飞奔。
“小昀、小昀……”李胖叔对着她的背影喊,符昀怕被抓回去,飞也似的奔跑起来。
李胖叔抓抓大光头,看着握在手里的钥匙,纳闷道:“跑那么快干什么?有鬼在追哦,钥匙没带她是要去哪?真是头壳装塞。”
她是头壳装大便了,连跑五百公尺才跑到车库边,直到坐在卡车驾驶座上后,才发现自己的钥匙放在柜台没有拿。
回头去拿?不要,阿妹姨在,被她抓到,她哪里都别想去。
忿忿跳下车,她急得跳脚,眼看手表指针一格格往前滑,她和阿扬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怎么办、怎么办……
紧张紧张、刺激刺激,就在符昀视线转到躺在壁角那台、三百年前被她弄到重伤未治的野狼一二五时,一个英伟雄武的身影从路的那头狂飙而至。
救星!
大雄骑车是这个村里鼎鼎有名的……快,三百年前要不是符昀看不惯他颓车的跛样,就不会和他尬车,可怜的野狼一二五如今也不会呈现半植物人状态的躺在壁角。
她冲到马路中央,用力挥动手臂,大声喊叫,“孩子的爸,停车!孩子的……”
“爸”还没喊出口,刺耳的煞车声在她面前爆炸,然后更刺耳的吼叫声在她耳朵旁边“怒放”。
“死符昀,干XX,你妈的好,你没钱出来赚钱的啊,我很穷,付不起你的丧葬费,你不要指望我一个人养小孩……”在一阵怒吼之后,理着平头的大雄两只粗壮手臂环胸,瞪住符昀。
“你是田侨仔,果园十几甲,儿子给你养我很放心啦,丧葬费就不用麻烦了,烧一烧,那个灰还可以拿去把苹果养胖……”
厚,她是在干么?还有时间跟他喇塞,长脚一跨,她跨到大雄的后座,大雄的车是一千两百西西的BMW,飞起来比四轮的还爽。
“你干么?”
“快送我去李胖叔家,我有很重要的事,迟到会发生大事。”
他横她一眼,“有多重要啦?”
“太慢会死人那种。”
会死人?她从来没用过这么重的形容词,好吧,帮她一回!
大雄扭动把手,把排气管弄得轰隆轰隆、震耳欲聋。
“扣上安全带。”他对着背后的符昀大吼。
“OK!我好了!”她双手抱住他粗壮的腰围。
“夹紧。”
“没问题,一切就绪!”她把两条腿紧紧夹在他的上,脸贴上他的背,做好坐自由落体的预备动作。
“准备好了?”最后一次确认。
“准备好了!”
“出发!”当大雄用丹田之力朝后头大吼一声后,车子发出震耳怒吼……
第9章(1)
孙家扬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半分钟前,他还带着两分兴奋、三分喜乐,和很多、很多分说不出口的思念在观赏周遭的美景。
苹果树、美;蔚蓝天空、美;路边野草、美,连排水沟里面两条半浮半沉的鱼尸都美到一种无法形容的程度。
他觉得自己置身人间仙境,觉得就算停掉事业、在这里养老,也是不错的决定。
可是,当那个理着平头的男人背后,跨下两条熟悉的长腿时……天堂顿时变成地狱,世界在他眼前垮台。
符昀颤巍巍地从大雄的车子下来时,两腿发软,手扶着大雄粗壮的手臂,头靠在他肩膀,胸月复问有一股严重的呕吐感。
只要想像一下,坐十趟大怒神是什么感觉,就可以理解符昀的腿为什么会这么无力了。
她没看见站在苹果树边的孙家扬,连忙瞄一眼手表,呼……“孩子的爸,你的功力又进步了……”她无力道。
“怎样,要不要拜我为师?我那台八百的先给你骑。”他得意地揉揉她的长发,用揉他们家那只黄金猎犬的惯性动作。
他没想到自己的惯性动作,让苹果树下的孙家扬双眼燃起熊熊大火。
“不要,我宁愿开货车。”
挣扎、再挣扎,她好不容易才能直起腰,但当视线接触到孙家扬头顶的火炬时,好不容易才不抖的腿又抖了。“嗨、嗨……阿扬。”
明明坐大怒神的人是她,可是他的脸色比她更差。
阿雄看看孙家扬、再看看符昀,有了那么一点点小理解。
二话不说,他的大手扫住符昀的脑袋瓜,把她的耳朵拉到自己嘴边问:“他就是那个死家伙?”
每次符昀生气阿扬不回信,还是报纸上又传了他和谁的八卦消息,就会气得抓住大雄把阿扬臭骂一顿,死家伙、花瓶、活动生殖器……再难听的话她都骂过,反正背后骂皇帝的事,人人都敢做。
“呃……欸。”
她看着阿扬回话,然后咳两声,试图表现出柔弱,引出阿扬为数稀少的同情心。
大雄耸耸短短、粗壮的眉头,故意插话说:“孩子的妈,晚上带儿子过来吃饭,我烤乳猪给儿子吃。”
孩子的妈?孙家扬两道眼光像丫射线,射得符昀心慌慌,背脊窜上一道寒霜,台湾的十一月,怎么会结霜?
“嗯……好啊……”她畏于阿扬怒不可遏的目光,根本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然后一千两百西西的车子,很嚣张地用美丽的臀部朝孙家扬放两声示威屁,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去。
孙家扬的眼光盯住她不放,从苹果树下朝她走来。
她的手从背后小伸一下,指头快速地动了动,脸上挂起狗腿笑容。“嗨,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