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人必自侮,才会受辱,她放荡的行为果然让他轻贱了去,人尽可夫的妓女啊……妈妈半点没错。
她被刀劈了,狠狠的一刀,痛呵……她痛得张口却无法呼救,她的每根神经都在燃烧。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来只是为了找我吵架?”蒋昊强迫自己压下怒火。
低头,她吞下委屈,再抬眉,笑得让人痛心。“如果我再出卖一次,能留得下你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摇晃她,企图摇出她两分理智。
留不住,即使她再出卖一次。她在心底替他回答。
“你知道水仙花的故事吗?”
不等他回答,杜绢迳自往下说:“仙女Echo惹火天后,她罚Echo再也不能说话,只能重复别人说过的话。有一天,她爱上美少年Narcissus,可是她不能对他说情话,只能躲在一旁重复Narcissus的话。
“Narcissus以为声音来自水中的倒影,渐渐地,他爱上水中的自己,他碰触不著爱人、日渐憔悴,被众神变成对影自怜的水仙。而Echo让悲伤侵蚀身体,变成了回音。”故事说完了,她抬头看向蒋昊。
“你想表达什么?”
她擦掉颊边泪水,抬高下巴,假装泪水出现是因为眼睛太累,而不是心已倦。“我不当Narcissus,不顾影自怜,不爱上虚幻的空影,我不要让自己变成水仙……”
凄然消失,坚韧浮现,她紧咬住唇办,用痛觉提醒自己错得多么荒谬。
“然后呢?”蒋昊不理解她的改变,今夜的杜绢,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
“我会彻底忘记你,我会把你从我的世界除名,万一哪天我再出现,只有一个原因——我要报复!”
“报复?”他失笑。“你要报复我什么?”让她失去处女膜吗?
她摇头,嘴角挂起一抹残酷的微笑。
“报复你让我变成杀人凶手。”
丢下话,她抬头挺胸,走出他的家、他的门。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滂沱大雨,她走入雨中、全身湿透,在这场爱情中,她无法全身而退。
她不哭,她要活下去,就算变成杀人凶手,也要活著。她要活著受惩罚,活著让罪恶感折磨她,她要活在没有爱情的世界,活在痛苦深渊。
活著吧,背负起弑母弑子的罪恶,走过长长的一辈子……
她好痛,痛得张口却无法呼救,她的每寸神经都在燃烧。
杜绢记得那天的雨水好大,视线在雨水中模糊了焦点,她跌跌撞撞闯入一间灯光昏暗的妇产科,抓著老医师的手哭号著,“救救我,我完蛋了,请你救救我……”
她躺上冰冷的手术枱,心里想的不是月复中那条小生命,她想的是母亲的怨怼,想她的冷笑。
总有一天,你缓筢悔,总有一天,你会尝遍我尝过的苦头,总有一天啊,你会了解,死了比活著轻松。
她终於尝到了,她宁愿死,也不愿背负这样重大的痛苦,一条生命,她作主他来,却又作主他走,她狠毒恶劣,她是全世界最坏的女人。
手术结束,没听见孩子的哭声,她抓住医师的白袍问:“为什么孩子不哭?”
医师苦笑说:“他还来不及学会哭。”
是还来不及啊,来不及学会哭、来不及学会埋怨、来不及把这个坏妈妈的脸记牢,就死了?
她多狠心啊……难怪妈妈说,她为什么不要一生下来就死掉,为什么不?
松开,卡片从杜绢手里落下。
压抑的记忆如潮水般,向她蜂拥而来,淹没了、窒息了她,她失去作用的泪腺重启,湿咸漫过她每寸知觉。
她是凶手,十恶不赦的凶手,她捏死两条命,她会遭到报应,一定会……
千斤重鎚一下下打在她胸口,她的心脏哀号著、她的每个细胞恳求著。
为什么不死呢?死了就好啦,她死,换两条生命活下,她不存在,换妈妈快活一生,为什么她不死啊……
恍惚间,她发现自己站在陌生的房间里面。
这里是哪里?很久很久,她才想起来。
哦,对了,她结婚了,她离那个杀人的夜晚很远,她考上大学、她工作,她是个称职的秘书,然后她结……婚……
天……绕过地球一圈,她还是嫁给蒋昊?
颓然坐倒在地板上,她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为何苦苦纠缠?蒙住脸,泪水自她指缝间婉蜒……
第九章
蒋昊在开会中就心神不宁,隐隐约约,似乎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打个电话回去好了,问问杜绢在做什么。
最近他们的互动越来越好,像对真正的老夫老妻。
他很忙、她也忙,两个人连忙碌都配合相当,晚上他们吃过饭,他帮她洗碗,她整理厨房,做完家事、洗好澡,他们一起进书房,他工作、她翻译。
然后,十二点,两个人有志一同,不必谁去约谁,他们一起关掉电脑、一起上床。
他们之间的默契,比任何夫妻都好。
他喜欢在睡前听她说故事,一个个花草树木的故事建构起他们之间的爱情。
爱情……对,他现在很确定了,这是爱情。
只有爱情才会让他在短短的时间里不见面,便对她产生浓浓的思念;只有爱情才会让他想起她时,连齿颊间都香甜;只有爱情,他才会在脑袋里划上八字都没一撇的未来。
爱情啊,他很高兴,他和她的爱情开启,正式上路,他很高兴,不属於他的那段恋情终於过去,他有能力爱另一个可爱的女人。
他和杜绢的未来,他来挂保证,只有幸福没有阴霾。老话,他对自己总是充满信心。
终於会议开完,他拿起手机,想要打回家,问问她翻译的进度,问她晚上要不要跟他回家,妈妈做了牛腩火锅,再问问她,今天……她想不想他……
这些话很恶,他知道。
尤其像他这种人,说什么都不会和甜言蜜语搭上关系,但他在杂志里面读到,要拉长爱情的保鲜期,适度的甜言蜜语是必需品。
“适度”的界线在哪里,他并不清楚,於是他决定让甜言蜜语“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有趣对不对?他居然从杂志里去学人家如何保鲜爱情,没办法,对於爱情,他是新手上路,需要诸多学习。
“总经理。”新秘书叫他。
蒋昊回头,这个秘书是杜绢帮他训练的,比以前那几个都好用,但还是没有杜绢好。
“什么事?”
“有一位周莹青小姐来找你。”
“莹青?”喜出望外,他们快两年不见了。“她在哪里?”
“在会客室。”
她回台湾?真难得,他还以为她和禹升只会在年假期问回国探亲。
“我知道了。”他加快脚步,往会议室走。
他打开门,莹青应声回眸,看见他,她歪歪头,两颗眼泪忍不住顺著颊边滑下。
“怎么了?那么想我。”他走向她,双臂展开,莹青立刻扑向他。
“很想、想得不得了。”
“想我不会早一点回来,干么老待在国外?”
“没钱买机票嘛。”
“说什么鬼话,禹升赚钱不努力吗?我马上开除他。”
毕业之后,禹升被他延揽,在自己旗下工作,他回国、禹升留守美国,替他坐镇。
“我和他离婚了。”话说完,又是两颗泪珠滑下。
“发生什么事?”蒋昊皱眉。
这些年,他们吵吵闹闹,也没严重到离婚的程度,这次怎会闹成这样?
“还不是你那位美艳特助惹的祸。”
“Rose?”
“当然,除了她,你还有多少个美艳特助?”她无可奈何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