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昊坐在她身旁的位子,同一班机回台湾的媒体很多,他们的“爱情”必须延续。
说到媒体,她从网路上看见国内的报纸,大大的标题上写著——现代灰姑娘的奇遇。
蒋昊的爱情故事被夸张美化了,所有人都为她能同时得到两位青年才俊的青睐而羡慕,更别说极奢侈豪华的婚礼了。
再加上公公婆婆把收到的几百万礼金,透过律师,全数捐给慈善团体,这个动作为公司形象加足分数。
如果真有那么一点点负面批评,大概是针对新娘的吧。
有人批评她三心二意,破坏蒋昊蒋誉的手足感情;有人批评她心急当凤凰,竟在蒋誉退让牺牲中继续完成婚礼;也有人说,她冷血无心,说就算她对蒋誉无心,也该等到风平浪静之后再去追寻幸福。
其中有张照片和标题让她印象深刻。
照片上她挂著浅浅的微笑、穿著婚纱走进礼堂,把手交给蒋昊,标题下得很辛辣——踏碎未婚夫的心,迈向幸福。
鲍公婆婆为了表示大力支持,告诉媒体,“杜绢是我们蒋家的媳妇,不管她嫁给谁,都会疼她爱她,给她最大的幸福。”
明明是好话,可记者们落笔,又是护骂批评。
看来婚结错了,戏也演得过头,只不过说她三心二意……未免太客气,她是个没有心的女人,哪来的三心?
对於舆论,她不在意的,她在意的是亲人,当新闻报导出现,舅舅马上打电话给她,什么话都不说,只忿忿丢下一句——
“任何人你都可以嫁,就是不能嫁给蒋昊!”
她不懂为什么舅舅对蒋昊这么不认同?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把电话挂掉。他们是仇人吗?
热热的额头靠在冰凉的窗上,她微喘著,心跳得很快,呼……她很累,疲於应付,不管是媒体或家人。
“你的家人想见我?”蒋昊开口。从误会她吞安眠药之后,他第一次开口对她说话。
这几天,他抱她、亲她、吻她,做足新婚丈夫该做的浪漫情事,谋杀掉摄影记者手里的无数记忆卡容量,但他不对她说话,他们在很多人面前演戏,关上门后,他们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这件事是她昨天晚上收拾行李时提出的,她问:“你可以拨出一点时间,见见我的家人吗?”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低头看商业杂志。
她见他没反应,就转过身,继续手边的工作,开始在心底盘算著,见到舅舅、舅妈时,要怎么对他们解释这个突发状况。
“是,如果你不忙的话。”杜绢勉强转过头回答他。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他们对我……不是太谅解。”
“明天中午吧,你约他们。”
“谢谢,我会给他们打电话。”
“在见他们之前,我想我们应该先谈谈。”
谈?她头痛得快破掉,能够的话,她宁愿睡觉,可是他才施了个“大恩惠”给她,头再痛,也得和他谈。
“好,你说。”她无声地叹口气。
“谈谈你和阿誉之间。”
蒋昊看著她眼睛底下的黑色印子,她上了浓妆还是掩盖不了。
谁都可以轻易看出,她的体力透支。自从他把她的安眠药丢掉之后,她就没办法睡觉,常常坐在饭店阳台上,看著星稀月明,直到朝暾初起。
她有药瘾,很严重的药瘾。
挑这种时机对谈很蠢,但他非谈不可,这种掌控不了的情况让他心生不安。
“我们是配合度很高的上司下属,我们都不是对爱情抱持期待态度的人,我们在很多方面雷同,结婚对我们而言,就像完成一件Case,重点是,我们的年龄都到了,结婚是个很正常的选择。”
杜绢努力扮演沟通者角色,她是懂得感恩图报的女人。
“你和阿誉没有谈恋爱?”
“我说过,我们都不对爱情抱持希望,他的爱情死了,而我……”她顿了顿,摇头接续,“我不需要爱情。”
“我以为你是爱情重於一切的女生。”
“我不是。”她莞尔,谁规定,凡是女人就得看重爱情?
她的回答让蒋昊不舒服,虽然他也不承认那段叫情,可是话从她嘴里吐出来,他就是不顺心。
“是吗?那我和你之间的那段又是什么?”
“我们之间?”她认真的看他,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再回到眼睛,轻问:“我们之间那段,不是蒋烲杜撰出来的吗?”
闷雷打过。她又演戏!这里没有记者媒体,她演戏给谁看?是岁月带坏了她?
从前的杜绢不会演戏,每句话、每个呼吸都纯真得让人心疼,就是她的那份真,才会让他的心一点一滴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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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绢把风信子放在桌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蒋昊房间外面,有一棵高大的玉兰树,正值开花季节,白白的花从绿叶间钻出头,散发浓郁香氛,她趴在窗口,专心当采花贼。
半个身体伸出去,采下一朵、两朵、三朵玉兰花,厚,那朵含苞待放的更漂亮。她才挪动身子,把手臂往外更加延伸、勾住树枝,就听见他硬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在做什么?”
倏地受惊,乎松开,重心不稳,她差点掉出去。这下子,受惊吓的人变成蒋昊了,他大手迅速一勾、一捞,把她拦腰抱进屋里。
呼~~待在他胸前,杜绢猛拍胸口,她要去庙里收惊。“吓死了、吓死了。”
“你也会害怕?!”他冷冷在她头部上方二十公分处说话。
“嗯……呃……”抬眼,他的脸色铁青,表情像踩到狗粪。
她退开两步,月兑离他的怀抱,讪笑三声,直到贴到桌沿。
旋身,她抱起自己带来的风信子,拉直双手、递到他面前,“这是风信子,它的花语是恒心。送给阿昊。”
伸手不打送礼人嘛,何况送礼人还笑得那么甜。
“风信子有故事吗?”他直觉问,话出口才发觉不对劲。
这个时候,他应该计较她为什么攀在窗边,应该对她大发脾气,骂她脑袋装浆糊,而不是管什么该死的故事。
“有啊有啊,阿昊爱听吗?我讲。”她满脸的迫不及待。
他哪有爱听,是她爱说,他只不过……随口提提。
“Hyacinthus是希腊的植物神,他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Apollo和风神都很喜欢他,可是Hyacinthus喜欢的是Apollo,风神很生气,於是在Hyacinthus和Apollo玩掷铁饼游戏时,故意吹起大风,让Apollo误击Hyacinthus,Hyacinthus因此流血过多而死,他染血的地方长出了悼念他的风信子,而且花办上还有AIAI的斑纹哦。”
笔事说完,她笑望他,一语不发。
蒋昊皱眉。看什么?以为他会给她拍拍手、颁奖状吗?
他不语,拉著她下楼、出大门,走到玉兰树下,找到一把铝梯,靠在大树边、往上爬,三下两下,他拔下很多玉兰花,这是一棵盛产者,浓密的绿叶间,东一落、西一落,长满白色玉兰。
下铝梯时,纸袋里已经装满玉兰花,他把纸袋塞进她手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嘴角却飘上一朵不易察觉的微笑。
杜绢勾住他的手指头,跟著往外走,他不语,注意力全在她的指头上,小小的手指头、一点点的温度和柔软,软化他僵硬的五官。
“这个花是不是要给莹青姊?”她把纸袋提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