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赫希一个鹞子翻身将书检到。
“啊……你的《战国策》!快快快,快飞到关羽他家门口啦!”她又叫。
他上窜,两个足尖点叶,俯身,抓到手。
“不行、不行,《贞观政要》快跟我们说再见了!”眼一飘,他追了几步,把书抓起。
他们挑了个烂日子晒书,晒得书满天飞,他把刚刚捡好的几本书交给她,还没说话,她先嘟囔起来。
“照理说,不对啊……”
“什么不对。”
“怎么飞起来的全是这些重得不得了的书?”她一本本抓过,检视一遍,皱了皱鼻子。
“重得不得了?”
他怀疑地把她手里的书接过来,据据重量,半点都不重啊,是她没把石头压好吧,胡赖。
“还不硬不臭不重?你瞧,每本都难看得要命,真要飞,也飞飞那些诗集文选,软绵绵、讨蜜蜜的书呗。”
她对古圣赞半点专敬都没有,老说那些大道理,是吃太饱的人才会讲的。
原来她的“重”是这么回事?
他笑弯腰,说:“幸好你不是男子。”
“书臭和男子女子有什么关系?”
“如果知辛嫌这些书硬臭又难看,这辈子就和状元与缘啦。”她吐吐舌头,回他一句。“幸好我是女子。”
“为什么?”
“如果我和这些八股老人同个性别,我一定痛不欲生。”“尔就不能草重尊重这些圣赞?”他好笑地捡起石头,把书一本本压好。
“如果他们满肚子的大道理能帮我赚银子的话,我考虑。”他说一句她顶十句,她绝不是温良恭俭的好女人。
“银子银子,满脑子发财梦!”
“能梦见发财,我才不甘愿醒来。”
“受不了你。”
“受不了也得受。”
“为什么?”
“是你花钱把我买下来的,用钱交换的友谊可是份外珍贵呢。”又是银子!面对这么市侩的女人,谁都要厌烦的。可他不,他就是爱她的市侩,爱她把贪婪表现得这么可爱。
还没来得及把她的话对回去,一阵鼻天大雷响起,雨水跟着落下,她又开始大叫大囔。“收书、收书!”
她喉咙一扯,府里的下人总管全冲出来帮忙,抢书的抢书、救书的救书,乱成一团,等他们回到屋里时,两个人都变成落汤鸡,他看她,她看他,互指着对方大笑。
“你……堂堂大将军淋了雨也一样,狼狈。”
“堂堂大老板淋了雨水难道就不狼狈?”
“至少我身上有酒香。”那可是她引以为傲的,得天天蹲在酒容袒才煎染得出来呢。
“真的假的?我闻闻看。”
他抓住她的肩、凑近、闻了,闻到酒香、发香,也闻到处子馨香,雨水把她的身体曲线勾勒出来,这是第一次,他对她产生与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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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会下雨吗?兰赫希抬头望了望天。应该不会,她有了经验,知道挑什么时候晒书最好。一哂,他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好轻,她又瘦了,她要瘦到什么时候才能反弹跌停?
她大概真的累坏了,下意识地埋进他胸口,在那里找到一个舒服位置窝着后,睡得更沉,看着胸前的女孩,他轻轻笑开。
最难过的关卡在他自己吗?
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再无法欣赏她的市侩与贪婪,他挂记着她对他的背叛,提防着身边每个人,他告诉自己,不交心就没有背叛,这样的兰赫希很辛苦,也很累。
但他无法阻止自己,尽避他明白这样不对劲,可是……好吧,或许那个伤口需要时间抚慰。
等着吧,耐心等着事过境迁。
他将何桃花放上床,自己也跟着上床,圈住她,恋上她在胸口时的心安。
何桃花单独上街,想买绣线,府里的线不是不能用,但那色泽绣不出她要的感动。
靶动?没错,赫希说过,她绣的物品常让他觉得感动。
她知道自己的手艺是极好的,那些年,她感激赫希和小卿收留他们,给了他们兄妹俩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一攒到银子,就上街买绣线布料,给他们裁衣裳、绣荷包,她这人啊,最不爱欠人家。
可不爱欠人的她,偏偏欠了赫希,还欠下那么一大把,教她怎么还才还得清啊?
只盼大哥和小卿过得幸福,那么这债,她便还得心甘情愿。
这回她帮他做了件玄色披风,她想在后摆处绣一只苍鹰,眼神锐利、神态高傲的老鹰,那才适合高高在上的兰将军。
才出府没多久,远远地,从对街走过来的兰赫希就看见她。
她要去哪里?
他没追上前与她并行,反而默默跟在她身后。又偷窥?或许他已经迷上这种无聊举动。
何桃花进了常去的布庄!剪好布、挑足绣线,本想赶紧回府的,但在门口。教一个高大男人给挡了下来。
“姑娘慢走。”
她停下脚步,疑惑。这男子不似中原人士,颤骨高耸,双目内凹,黝黑的肤色闪着光亮。“有事吗?”
“我见姑娘从镇远侯府出来。”他咧开一口大白牙,单纯的笑脸上有着诚恳。
“是。”
她打量他。他……是好人吧?人说相由心生,拥有这种微笑的男人,不该是坏蛋,松下心防,她还他一个笑意。
“姑娘可认识兰将军?”
“他是我们家大人。”
“我是他的旧友。”他又笑得开心,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喔,公子要不要到侯府里坐坐?”
“我们才见过面,我只是有些担心,赫希他……不太信任人。”
是啊,当身边所有人都背叛他,他怎学得会信任?何桃花低低眉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见她不语,男人又说:“我提醒他,最近鞑靼蓄粮练兵,有意思侵犯边境。”“你不是鞑靼人吗?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男人一惊。
“姑娘好眼力,但即使是鞑靼人,也有人痛恨战争,战争是种会让人流离失所、痛失亲人的坏事情,谁不期待和平?谁不想亲人平安相聚?”他说服她了,何桃花点头。
这话,赫希说过,就是这份相同见解,让他们即便不同国家、不同立场,也变成好友的,是吧?
“你叫住我,要我帮什么忙?”
“姑娘果然心思细腻。我警告过赫希,最近要处处小心,鞑靼派杀手潜入中原,他们知道,天羲王朝只有一个将军足以畏惧,那就是兰赫希。他一死,谁上战场都成就不了事业,所以密谋暗杀他。”
“天!”她吓得捣住嘴巴,暗杀?既是暗杀,便是防不胜防,她该怎么帮忙?
“我不知道最近镇远侯府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提醒他处处小心,他却不甚在意,让我很忧心。
“我马上要回国了,不能留在这里帮赫希,不过我有一瓶药……不知道会不会派上用场。我可以交给姑娘吗?如果他中毒,就给他服下,如果他没中毒,就当没这回事。”男子从怀里掏出瓷瓶,交给她。
“这是什么药?”
“姑娘不必多疑,这药叫做雪山华荣丸,姑娘可以找大夫问问,这药是难得的解毒圣品,就算没病,服下后也能强身,姑娘暂且收着,希望它能帮得上赫希。”雪山华荣丸、雪山华荣丸……她在心底默念了几次。
“谢谢。”
收下药瓶,何桃花乐观想着,赫希那样能干,说不定刺客未动手,便先被他抓着,也许这药根本派不上用场。
“拜托姑娘了,请记住,不管我是哪一国的人,都是赫希的好朋友。”
“多谢。”她很开心,赫希这样被人关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