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改革还好,一改革下去,业绩往下掉三成。
早上,她把报表传回台湾,接下来,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总裁,面对对她信心满满的蒋烲。
她太高估自己了。
詹沂婕垂头丧气,坐在公寓楼下的台阶,头埋进膝间。
怎么办啊,她掌握不了状况,把公司弄得鸡飞狗跳,呼……她吐了口长气。好想哭……
和她相较,蒋烲的状况简直是如鱼得水。
才几周,他已经跟教授同学打成一片,他常带客人回来,教授、同学、朋友,满满一屋子人。
他会下厨做菜请客,用中国菜吸引外国人的心,当一道道美味佳脏从厨房里端出来,她才晓得他有一手烧菜的好功夫。
他有数不清的活动要参加,上上个星期扛着新买的摄影机和同学去大峡谷拍摄风景,上个星期约了某个好莱坞明星,拍公益广告寄回台湾,听说下星期他们排定行程,要去专访某个名人,畅谈未来能源,并拍摄一系列关怀地球议题的节目。
他有钱、有心,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实务经验和课堂理论全部学齐。
在飞美国之前,蒋烲已经拜过不少师父,是个半成品导演。他朝着自己的梦想有计划的前进,虽然他的方向和总裁希望的不一样。在这里,蒋烲不是阿斗,她才是那个自以为才高八斗却一路挫败到底的周瑜。
偷偷地,她哭了。第一次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第一次发现努力并不能换取成功,第一次挫折大到让她想哭,因此她不顾形象地哭了。在美国、在公寓台阶前、在飘毛毛雨的下午。
这一哭,一发不可收拾。
到美国两、三个月来的苦闷全化成泪水,一滴一滴掉在膝上。
凭什么蒋烲几句话,她就相信自己有能力支撑起一家破病鲍司?凭什么她相信只要给机会,她一定可以学业、事业兼顾?
她根本就是一只不知道自己有几两重的蠢猪!
她一直哭,没停歇,直到身边多了个男人,他坐下、不多话,静静等着,等她发泄完。
他的腿贴近她的腿,她的眼睛没看他,但猜得出他脸上带着淡淡的、了解的、让人安心的笑脸。
她没让蒋烲等太久,飞快收拾情绪,在抬起脸之前,还用昂贵的套装裙子狠狠地抹了两下脸。
“对不起,我搞砸了。”她舌忝舌忝嘴唇,语带哽咽说。
“是吗?”他还是笑,笑得桃花开、李花扬,他是那种走到哪里都要把春风随手带上的男人。
“是,我恐怕当不成你的地下总经理了。”她真想要不负责任一回合,把烂摊子全都丢给他,一定了之。
“谁说你不行?”他大笑,伸出大掌,也不管人家的头发梳得多么整齐,就是一阵溺爱乱揉,把她揉出几搓散发,飘在颊边。
他宠人,宠得很老练,才一下子时间,就把她收在眼底的眼泪又催出眼眶外。
“这个月的业绩……很吓人。”她低吟一声,又把头埋回膝问。
“我听说啦。”他不以为意地拍了拍她的背,轻揉她的肩。挨老爸骂,从小到大,他很有经验的啦。
他听说了……所以……“你被责备了?”
“这本来就是身为总经理的工作之一。”他指指自己。“别忘记,你只是地下总经理,我才是正牌总经理,如果连被骂都没有份的话,我岂不是太可怜?”
大手一勾,他把她勾进怀里,抱她……越来越顺手,他还满喜欢抱这个骄傲、倔强又可怜兮兮的女人。
“对不起。”詹沂婕揉鼻子+把鼻子揉得通红。
“不必对不起,我们本来就是分工合作的好拍档,你负责做事,做好了,我负责被称赞,做坏了,我负责被骂。”
看着她瘦掉一圈的脸,蒋烲在心底暗骂自己。
他只顾忙着自己的事,没想过她压力有多大,乱七八糟的公司、陌生的环境、繁重的学业,这副小小的肩膀能撑到今天,太厉害。
“我的沟通能力真的很糟。”詹沂婕埋怨自己的能力薄弱。
一面哭还不忘一面反省自己啊,她真是连半分钟都不浪费。
蒋烲没取笑她,把她的头压在自己肩上,她没有反对这个动作,因为她还真的需要一个好用的靠垫,来抚慰自己的“好可怜”。
生平首次,她发觉自己有林黛玉的特质。
“有多糟?说来听听。”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果放进她嘴巴。
她衔起淡淡的甜滋味,冲淡些许委屈。“我有本事把一个很棒的企划案,解释到让大家认为那是毒药。”她一面说、一面苦笑。
“也许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大家害怕改变。”他拍拍她的肩,有意无意给她一丝安慰。
“可是我已经保证过了,只要改变,我们就会冲破眼前困境,找到正确的经营方式……”
“你以为大道理可以说服几个人?”他瞄她,那表情很一贯性地,很欠扁。
可惜,她没有力气扁人。
“我哪有说大道理,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他的回答是哈哈大笑,很不赏人面子的大笑。
詹沂婕丧气,推开他,鼓着腮帮子问:“好吧,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他站起身,拍拍手,拍拍上面的灰尘,把手伸向她,“明天,我跟你去一趟公司,正牌总经理要粉墨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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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烲讲个动人的故事,感动了分公司的员工。
在全体员工的团结合作之下,改革如火如茶的展开了,业绩在第三、第四、第五个月中慢慢成长,在第八个月彻底月兑离赔钱阴影。
蒋烲编的故事是这样的——
总公司在半年前决定关掉赔钱的分公司,但詹沂睫觉得一口气让近百个员工失业太不公平,于是和他联手向总公司争取,保留分公司。
总裁在诸多考量之下,派两人到这里了解状况,若他们能提出有效改革方案,并在两年之内达到总公司要求的成长营业额的话,分公司就可以保留下来。
倘若努力之后,仍然无力改变现况,他和詹沂婕会尽力争取合理的遣散费。
这是恐吓部份,后半部是安抚。
蒋烲向大家保证,若能达到总公司设定的目标,他会替大家要求红利奖金,如果不但达成目标,还扩展两倍以上的话,他们也正在研拟新方案,是不是能让员工入股,让大家当个每年都可以参与分红的小老板。
詹沂婕实在无法相信,这番空中画饼的虚话,居然大大地激励了全体员工。
最后,蒋烲和带头与詹沂婕对抗的旧经理关起门来对话。
同样是半恐吓、半安抚,他说了唇亡齿寒的中国故事,说明孤立詹沂婕导致业绩下滑,他在总公司的评语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他同时向经理保证,只要两年,两年之后他们一定走人,届时,分公司的领导人宝座还是由他来坐。
这些话让经理的态度产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往后,他不但全力配合詹沂婕,还亲手策划了员工奖惩办法。一时间,大家的工作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
蒋烲插手,让詹沂婕从逆水行舟变成顺水推舟,工作顺利得不得了。
鲍司麻烦解决了,生活变得轻松得意,她慢慢适应异乡生活,况且这里还有个蒋烲,一个被她误以为是阿斗,却原来是深藏不露的人物。
偶尔,他会下厨做菜,两个人、四道菜,每次都吃到盘底朝天。
偶尔,她会烤一个蛋糕,挤上满满的鲜女乃油,慰劳他的甜食胃。
偶尔,他们会一起相约去逛大街,手牵手,像满路走来走去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