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真的和夏天不同。即使秋老虎的威力很吓人,但一到了夜晚,凉意还是会让人感受到毒辣的夏天真的过去了。
亮亮起身关上窗户,随手拿件七分袖针织衫披在肩上,她瞧着电脑萤幕里的联络人全部显示离线,她向来就不是个主动的人,朋友一向不是太多,不过全部离线的情形倒是头一次。
视线落在梁的名字上头。自从上次他和胡蝶见第一次面后,他便没再找过自己。听胡蝶说他们单独外出过两次,没有她这超级电灯炮,想来约会气氛应该更浪漫才对。
想起上次落跑事件,亮亮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多心,梁俊文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下是在场,亏她还担心他会狠狠咒骂自己一顿,果真是自作多情啊。
梁俊文上线了,亮亮直觉想离线逃避,可惜她的动不够快,手才刚移动滑鼠,梁俊文的对话视窗已经被开启。
梁:还没睡?
他似乎只有这句话可以问,像是朋友又极陌生。亮亮对自己苦笑,双手缓慢地移上键盘。
亮:嗯。
梁:最近在忙什么?
哪有忙什么,她可是每天都有上线晃晃,哪像他忙着工作和约会。亮亮再次嘟起嘴嘀咕。
亮:没忙。
梁:最近忙着展览的事,都没机会上线跟妳联络。
是吗?亮亮冷哼,却仍认命地敲着键盘。
亮:喔。
梁:该不会足我太久没联络,太想我所以生气了吧。
又来了,别再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这会让她很难受很难受,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亮亮实在很想挥拳警告他,但是那会泄露连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情绪。她忍住烦躁,有气无力地回话。
亮:想你的是胡蝶。
哦?梁俊文挑起眉,胡蝶确实是个令人心动的女人,可惜相识太晚,他的心已经被某人占满了。每次和胡蝶见面,聊的都是亮亮这几年的生活。
梁:妳怎么知道她想我?
亮:你们不是私底下约会过了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这话像似质疑,如果梁俊文瞧见亮亮因薄怒而潮红的双颊,结局在当下就会改写。
梁:是见过两次面,不过不算是约会。
不算约会?亏他说得出口!郎有情、妹有意,私底下互邀两次,不是约会是什么,难道是闲话家常吗?
亮:和胡蝶约会又不是什么秘密,不用怕我知道。
梁:没怕妳知道,只是怕妳误会。
她想要尖叫,实际上她也叫了。如果下是爸妈下南部面会当兵的弟弟还没回家,肯定会撞破她的房门,以为她出了天大的事。
她和他,什么都不是,她哪来的误会?凭什么?她凭什么?!
亮:我没误会,也不需要误会。
梁俊文瞇起眼,黑眸深处浮现怒气。
梁:说的也是。胡蝶确实很吸引人,谢谢妳的介绍。
承认了吧,哼!她早知道天下男人都逃不过胡蝶的魅力。
亮:你要加把劲,你的情敌不是一、二个,也不是一、二十个,是上百个、上千个,是千军万马啊。
梁:这么可怕?
眼底的怒气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笑意,梁俊文被亮亮的形容给逗笑了。他不想解释,也不想说明,任凭亮亮误会他对胡蝶的心意。
亮:先去为自己买个高额保险吧,胡蝶的仰慕者三教九流都有。万一你因此而少只手少只腿的,可就麻烦了。
梁:妳这是在担心我吗?
亮:我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提醒你。
梁:放心,我知道我自己要什么,我对心里想要的那个人势在必得,除非我想放手,否则她休想再从我身边离开。
亮亮微愣,心痛无以复加,眼泪瞬间滴滴答答地落个不停,他、他、他对胡蝶……
实在是太痛太痛了,痛到她无法思考,也就没发现梁俊文说她休想“再”从我身边离开。
胡蝶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又如何能再次离开?
梁俊文不想放手的,只有一个人,只有她余淳亮,可惜她被伤心冲昏头。
梁:不恭喜我吗?恭喜我终于确定自己要什么,恭喜我的势在必得。
亮:恭喜。
她很庆幸两人只是在电脑上聊天。八年前,有王书远站在身后松开她的手,免费提供热烫的胸膛当依靠,而现在,她什么都没有,握紧的拳头已经让指甲深深陷入手心里。
梁:妳可真大方啊。
泪眼让萤幕上的字朦胧飘浮,她必须很用力看才能看得清楚。
梁:如果终于有人要妳,我不会跟妳说恭喜。
她伸手抹泪,但瞬间又是一片模糊,不过这次她看清楚了,梁俊文说出和当年相同的话。
他不会跟自己说恭喜!
这句话让她的泪掉得更凶更猛,如果她能选择,她也不想对他说恭喜,两次对他道恭喜都让她痛彻心肺。
梁:怎么了?
不知怎么的,他很不安,亮亮的迟迟没有回话让他很着急。
亮:没事。
梁:我打电话给妳。
亮:不要。
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如果梁俊文问起,她该怎么回答?
梁:真的没事?
亮:能有什么事,想太多。
这次,亮亮不敢有所迟疑,立刻回话,为了怕他真的打电话来,亮亮还主动贡献新话题。
亮:你公事忙完了吗?
梁:大致上准备得差不多了,下星期五要到德国参展。
泪雨已经渐渐趋缓,但是她仍努力地岔开话题,吸吸鼻子她又努力发问。
亮:这次参展对你似乎很重要?
梁:的确,公司这次的视讯展览是由我负责的,关系着日后在欧洲的发展性。
亮:难怪你那么认真。我猜你在和我聊天的同时,桌旁应该还摆着重要资料,你的眼睛一定不时瞄上几眼吧?
梁:知我者,余淳亮是也。
这话题不好,看在亮亮眼里依旧暧昧不清,再换!
亮:到德国要坐很久的飞机吧?
梁:是啊,十四个小时左右,窝在经济舱里很难受。
亮:哇,这么久,幸好到日本只要三小时左右。
她好庆幸李勤是在日本。十四个小时耶,简直要她的小命。
梁:妳要去日本?
亮:对啊,你怎么知道,胡蝶告诉你的吗?
他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她竟然回答肯定的答案,这让他心情又降到冰点。
梁:猜的。
亮:我还以为是胡蝶说的呢。
梁:不是。
梁俊文不爽时,话会变得很少,打的字也相对只有几个字,不过亮亮没有察觉,她一心一意只想用新话题来摆月兑梁俊文和胡蝶在她心里造成的阴霾。
亮:你下星期五去德国,我下下星期一去日本,真巧,我们都要出国。
梁:喔。
亮:你在忙吗?
如果在忙也好,这样她就不用努力地想新话题,无论伤心或快乐,她都只要面对自己就好。
梁:没有。
亮亮的问题让他更加气闷,她连他生气都没发现,实在是该死到了极点。
梁:去日本做什么?
最好不要说是去找李勤,他不爽地想着。
亮:去找李勤啊,不然还能去干嘛?
懊死!
瞧她说得理所当然,到底有没有将他当一回事?到底有没有在心里替他留个位置?
梁:他逼妳去?
亮:勤才不会,是我自己要去的。
“砰”地一声,他狠狠地握拳击向桌面,力道之猛让放在桌边的可怜仙人掌翻了个身,转动几圈后从桌面消失。
他闭上眼,吐了好长一口气,勉强睁开眼后,却发现自己失去思考和打字能力,望着轻放在键盘上的手,梁俊文觉得力不从心。
颓然地倒进椅背里,他将手移向滑鼠上,什么都没交代,便直接关机离线。
对于梁俊文突然离线,亮亮觉得莫名其妙,却也松了口气。她无力地靠向椅背,巧合地和梁俊文做着相同的动作,直接关机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