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妳真的伤他太重,妳让他心死,彻底绝望。
她让他彻底绝望?
心,突然狠狠地拧绞起来。他何尝亏负于她?而她,自私地享受他提供的温暖,并视为理所当然。
她想起他无私的爱、他用心的包容,以及,无怨无悔的等待。
自己对待他的方式却是冷漠、残酷,毫不留情,彷佛他是她人生中最大的绊脚石。
她突然体会到故事的涵义──那个高贵的公主,冷眼旁观士兵为她受风吹日晒雨淋之苦,却始终不曾表露一丝一毫的怜惜,士兵悲痛地了解到,自己就算赢得公主,也无法拥有她的心。因为她对他根本没有爱,所以选择离去,心已凋零,再无热情。
可是,她真的不爱袁英吗?
想起与他共度的每一个时刻,从初次见面,到生日宴上他拖着装满钱的登机箱出现,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爱她吗?
如果失去他,她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会更自由吗?
不,她不再自由了,无论身在何方,她心里还是会满满地装着袁英那傻大个儿,他为成全而放手的作法,反而牢牢抓紧了她!
唯一自由的机会是──要他与她共享飞行的乐趣,这样,她的心才不会因悬念而痛楚、情绪才不会因难舍而沉郁。
他就是她羽翼下的风,可以让她飞得更高更远更平稳。
她震惊地发现,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袁英──这几日的分别,她不断想起他哀伤的眼神,并为他而心痛,她从来不知道心痛可以让人彻夜不眠,直到她确实因为他捱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
情感方面,她是个异常迟钝的人,但是现在,她肯定自己爱他、百分之百爱他,如果在意一个人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除了爱,还有什么其它的可能?
老天,她怎能如此愚昧?竟然拖到这时候才觉悟!
体会到自己真实的感受之后,康佳瑀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冲上前抓住医生雪白的衣领。
“医生,我不想拿掉孩子了,帮我催吐,快一点!我不要拿掉这个孩子,拜托您救救我!我现在终于想清楚了!”
“妳真的不要拿掉这个孩子?”
“对!”
“百分之百肯定?”
“对!”
“绝不后悔?”
“对啦,你问够了没?我要留下这个孩子,拜托!”
“好,那妳可以回家了。”
“你没听懂我说什么吗?我、要、催、吐!”
“不用了,回家好好休息,刚刚给妳吃下去的是维他命。”医生终于肯好心地揭晓谜底。
“什么?”她怀疑自己没听清楚。
“妳根本不想拿掉这个孩子,早看出来妳会后悔,为了不搞得人仰马翻,我就先让妳吃了维他命,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医生好脾气地开导她,这才对她展露亲切的笑容。
“谢谢,谢谢您!”胡乱抛下道谢的话语,她以最快的速度逃出诊所。
她拚了死命直往前冲,跑过两条街,才停在一处咖啡馆门口,重重地喘气。
突然觉得脚底有些异样,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是光着脚的。
做完超音波检查时,她忘了把鞋穿上,逃出诊所时也没想到。她不禁嘲笑自己,居然犯了如此严重的恐惧症。
好在,那只是一颗维他命啊!
她安心地笑了,即使脚底破皮流血,仍无损她绝妙的好心情。多么不可思议啊,曾经恐惧厌恶的事,如今却是她喜悦的来源。
她紧紧护着肚子,开心地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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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英,到底是谁对不起你?第一天,有三个人这么问他。
袁英,到底谁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第二天,有十个人这么问他。
袁英,对不起你的人到底是谁?第三天,很少联络的父亲来电关心。
袁英,你就原谅那个对不起你的人吧!第四天,连他的老板都忍不住表示意见了。
“袁英,老实招来,到底谁对不起你?”汪宜平走进实验室,第五度追问相同的问题。
“我真的不知道啊。”这个答案,他已经说了不下数十次。
“一定有人对不起你,不信你看看。”汪宜平将电脑画面切换到WINDOWS系统。
连上奇摩首真,立刻有一则醒目的广告,上头闪烁着五种不同颜色的字体,内容是:“袁英对不起”。
“怎么会这样?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人?”袁英惊讶得张大嘴。
“应该不会,你再跟我到休息室去。”汪宜平拉着他往外走。
她抄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各频道上方都有一行跑马灯,上头写着:“袁英对不起”。
“这就怪了,到底谁对不起我?”袁英一头雾水地猛搔头。
“会不会是你女朋友?”
“不会……她已经不想当我的女朋友了,再说,她气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跟我道歉?”提到康佳瑀,他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几日他窝在实验室里,靠着面包、干粮和泡面维生,就是想让繁重的工作麻痹自己、教自己再也不想她。可惜他失败了,痛苦的感觉一直存在。
经过几日思索,他已由最初的伤痛转为自责,其实,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全都得怪自己,有几次他故意不做安全措施,就是希望她能怀上孩子,然后,两人结婚,她会是他此生唯一的妻。
手段如此卑劣的他,怎配得到她的爱?
被抛弃,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你神游到哪一国去啦?”汪宜平双手并用在他面前用力挥舞,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
“怎么了?”
“依我看,只可能是你女朋友,我劝你现在就去找她问清楚,不然整个台北市都要被『袁英对不起』这五个宇占据了!”汪宜平严肃地对他耳提面命。“我听工读小妹说,连捷运上头都有这五个字,你就算生气,也该气够了,我最讨厌没度量的男人,你就原谅她吧。”
“问题是,我没有生气啊。”
“不管不管,你今天就去找她,还有,不准把实验室当窝,赶快滚回你自己的家去!”汪宜平手脚并用,把他塞进电梯。
“袁主任,到底是谁对不起你?”电梯里遇到的某位同事,再次问了相同的问题。
袁英被问得哑口无言,小小一簇希望的火苗却在心底燃起。
有可能是她吗?
到底是他该原谅她,还是她该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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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一日被汪宜平赶出公司,他请假在家,熬了三天,终于忍不住开车前往康家位于郊区的那幢豪宅。
出了公司之后,他才发现汪宜平所言不虚,路上随处可见“袁英对不起”的各式看板,就连报纸分类广告也刊载同样的讯息,好似打定主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人对不起他,而且正在积极忏悔中。
抵达后,他把车停得老远,以步行方式慢慢接近,而后躲在墙边偷偷地往内窥看。
老实说,就算那些“标语”真是康佳瑀写的,他也不敢贸然冲进去找人,更何况,他无法确定那是谁做的,也许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他站在墙边探头探脑,忽然看见一部纯白房车往门口方向开了过来,他连忙转身,背部紧紧贴着墙,生怕被人发现了行踪。
他自以为藏得很好,浑然不觉自己慢了一步,旱就被开车的人看见。
“袁英!”康佳瑀开门下车,用力喊出他的名宇。
这声呼唤非但没能留住他,反倒让袁英落荒而逃。
好不容易才等到他自动送上门来,康佳瑀怎肯让他溜了?她奋力往前跑、使尽吃女乃的力气往前一扑,把袁英牢牢地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