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他仔细的回想,那好像真的是瑊瑊的声音,虽然兄妹俩不常见面,但他还是听得出来,而她显然也是。
走进楼下的大厅,他客气的跟管理员打招呼,然后试探性的问道:“我找十六楼的杨小姐,她是住这儿没错吧?”
“先生贵姓?”
“我姓唐,有一位应该也住这儿的唐先生是我哥哥。”
“原来是唐先生的弟弟!那麻烦你登记一下姓名,我先跟杨小姐说一声。”
唐砚迅速的写下名字,一边问道:“杨小姐是屋主吗?”
“是啊,房子是登记在她名下。”
唐砚很清楚,凭杨瑊瑊的财力绝对买不起这里的房子,想不到唐础居然把她金屋藏娇!再过几个月之后,他不是就要结婚了……
“唐先生,杨小姐请你上楼。麻烦你搭左边的电梯。”
电梯迅速的到达目的楼层,公寓的大门虚掩着。
他自行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瑊瑊!”他朝开放式的厨房喊着。
“唐砚,你先在客厅坐一下,不好意思我现在走不开,你留下来吃饭吧!”
“唐础呢?”他打量着窗明几净的客厅,一边问道。
“到便利商店去买酱油了!”杨瑊瑊从厨房里喊着。
唐础会去买酱油?“他现在知道酱油长什么样子了?真是一大进步。”
杨瑊瑊熄了火,把手洗干净后,才走出厨房。“他又不是不识字。”她边说边拿起纸巾把手擦干。
唐砚见她身上还穿着围裙,及肩的秀发束成马尾,唇上没有胭脂,颊边没有腮红,穿着一身浅蓝色的休闲服,完全是居家女人的装扮。
“妳看起来很会做家事。”
“因为我们的妈很不会做家事。”她无奈的道。
“我对她没什么印象。”五岁的小孩大概是很健忘的,他只记得小时候的保母胖胖的、头发乱乱的,身上随时都有烤饼干的香味,还有杏仁、核桃、芝麻、肉桂的味道。
“我猜你一点都不想她?”杨瑊瑊就事论事地道。
唐砚诚实的点点头,母亲对他而言仍是一个陌生人。“她从来就没打算要把我要回去。”他一直住在同样的地方,妈妈不会不知道地址。小时候他以为他姓唐,当然要住在唐家;长大后他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可以轻易的将他带走,父亲亡故,孩子的监护权理所当然就归属于母亲,旁人是怎样都争不过的。
杨瑊瑊解下围裙,也在沙发上坐下。“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亲情也不是理所当然。
“妳当然知道,我不是来翻旧帐的。妳和唐础交往多久了?怎么都没让我知道?”
“你说得太客气了,我们没有在交往。”她双手一挥,指了指客厅,“我只是他豢养的宠物。”
“妳也知道他快要结婚了?”
“你怕我会破坏他的婚事?别担心,我们已经说好了,在他结婚的前一天分手。我不会死缠不放的,说实话,唐础对我还满慷慨的。”
“妳是我妹妹,他怎么可以对妳这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杨瑊瑊有一点感动。身边有一个不知道什么叫作责任的母亲,自幼什么都得自己打算,实在很累人。从上学的第一天,她就学会设定闹钟按时叫自己起床,绝不敢指望妈妈会叫醒她,因为她总是睡得比她晚。她天真美丽的母亲全然不知现实的险恶,一点都不担心女儿上下学会遇到人口贩子、变态的怪叔叔,或是不长眼找错人的绑票犯。
“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怨不得谁。”唐础不爱她,又不是他的错。
“你们既然都同居了,为什么不干脆结婚算了?他怎么……怎么可以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杨瑊瑊噗嗤一笑,“这是八百年前的说法了吧?”
“我不信妳一点都不在乎他要娶别人!”
“当然在乎啊!和他在一起愈久,我就能捞到愈多钱,你不晓得吗?我的心好痛啊,失去了这么一个金主……”
“看起来我哥的确是满聪明的,没有完全落入妳的陷阱。”他忿忿地说道。
杨瑊瑊知道他现在的身分又是唐础的弟弟了。“今天你打算把我的身分告诉他吗?”
“妳还指望我帮妳隐瞒?我可不想看到他哪天哪根筋又不对,忽然改变主意娶了妳。”
“你既然存了心要说,我也没办法,反正我至少赚到一栋豪宅,卖掉它从此衣食无忧。”她耸耸肩答道,唇边有一丝期盼的笑容,彷佛等不及要把房子卖掉,等着数钞票的那天到来。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在唐础婚礼当天,还帮他打好领带,送他出门前往教堂。
门口有了动静,唐础脚上趿拉着拖鞋,穿着和杨瑊瑊一式的休闲服踱进门来,手中提了一瓶酱油。
“唐砚,你来了?正好一起吃饭。瑊瑊的手艺很好,你一定还没尝过吧?”
饭菜闻起来的确很香,可是唐砚此刻一点也没有用餐的心情。
“哥,你知道瑊瑊的母亲是谁吗?”他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没见过。你认识她母亲?”
“你也认识,叫杨韵如,很耳熟吧?”
“也叫杨韵如?”唐础似乎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瑊瑊是我的妹妹。”
“你一开始就知道?”
“瑊瑊让我帮她找工作时,叫我别提。”
“所以你也就瞒着我?”唐础生气的问道。
“当初我觉得没什么要紧,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们会……”姘居。这两个字用在自己的哥哥和妹妹身上,还真是不伦不类。
“杨瑊瑊,妳给我出来!”唐础一转眼看不见人影,立即朝卧室大声喊道,她看起来就像是畏罪潜逃。“别以为躲进卧室就没事!”
饼了片刻,杨瑊瑊气定神闲的出现在卧室门口,显然是一点也不惧怕他的怒气。都什么时代了?早已经没有母债女还这回事了。
“我没有躲啊。”她慢吞吞的说道,“你们兄弟俩要说些私密的话,不需要我在场吧?我正好把卧室整理一下也不行吗?”
“妳刻意混进唐氏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就是勾引你吗?”她无辜的眨眨眼。“我成功了吗?”
她是成功了,让他一败涂地。“妳……妳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妳!”
“你没说错吧?”她面无表情的回道。“唐先生,这里是我家、我的房子,该滚的应该是你吧?”
“妳……妳……”唐础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居然被一个小女人玩弄于股掌间。
“我?我很贤慧吧?衣服都帮你收拾好了,劳驾你自己提出门去。还有小唐先生,你也一起走吧,免得我还得关两次门。后会无期喽!我真爱这间房子,多谢了,唐大老板!”
两只名贵的大旅行箱放在兄弟俩的脚边,电梯中擦得雪亮的镜子,映出两张灰头土脸的面容。
居然、居然是他们被扫地出门!
“哥,我从没见你这么狼狈过。”唐砚见他仍是一身轻便的休闲服,连拖鞋都忘了换下,忍不住调侃道。幸好他胡子刮得够干净,要不然看起来就像是流浪汉提了全部的家当要到公园去流浪。
“你还敢说?这都是你的错!”
“是你自己的错!瑊瑊根本没有半点女人的魅力,我真搞不懂你怎么会看上她?”
“哼,一开始你就知道她是你妹妹,当然不会把她当女人看!”
“你其实一点也不在乎她的父母是谁,对不对?”唐砚觉得唐础气得有点虚张声势。
“她又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唐础叹口气说道。
电梯到了地下室,两兄弟一人提了一只旅行箱,放进车子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