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林萍萍说没吃过,他不禁又联想到,为什么已经这样纤瘦的乐品妮要吃那种药呢?那天回家后,他上网查过了,那药吃不得,除了可能拉肚子拉到月兑水外,还可能伤肾,后果得不偿失。
但他又不觉得乐品妮是这样笨的人,明知坑有火,偏往坑里跳,即便清楚可能是因为工作关系,却又忍不住会想难道除了折磨自己身体外,没有其他方法吗?
他问林萍萍:“为什么没考虑要吃吃看?”
林萍萍答得飞快,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说了我不需要。”
陶泽森皱眉。“我觉得你需要,瘦些对健康好。”
“唷?关心我啊?”
旁边,女记者早已经冷汗直流,陶先生也太大胆,直接说林小姐该减肥……她担心气氛真会被搞得尴尬,连忙插嘴道:“陶先生,这家饭店的佛跳墙是今年主打,你还没尝。”
陶泽森接过女记者布到眼前的佛跳墙,拿起汤匙喝了一口,闭了闭眼睛,又喝了口,没说话。
女记者问:“怎么样?”
“不错。”
“所以可以给五颗星吗?”从刚刚到现在,陶先生打的星星分数一直偏低,不同于林小姐的全数偏高,好不容易这佛跳墙陶先生说不错了,她连忙引导式的询问。
毕竟,如果全部都是两颗星、一颗半星,刊出来可是很难看的啊!
“四颗半。”陶泽森不容质疑的还是扣了半颗星。
旁边,林萍萍也喝了口佛跳墙,接着唏哩呼噜喝光光一大碗,打了个饱嗝,才向女记者道:“六颗星。”
又六颗星?女记者欲哭无泪的乖乖登记上去,明明满分是五颗星,林小姐什么都好吃,每个都打破表的分数,跟陶先生是大对比,怎么办啊?
“减肥药那种东西吃不得唷,没有用就算了,就怕搞坏身体,我有朋友长期吃减肥药,结果现在洗肾了,哪还有心情管瘦不瘦啊?”林萍萍啧啧数声,又将话题转回来。
见陶泽森没反应,林萍萍好奇又问:“你要吃喔?你又不胖,吃什么减肥药?这么在乎身材干么?我觉得我们这种专职评论美食的不可以太瘦了,一定要吃到胖嘟嘟,才会让人觉得东西好吃。”
陶泽森还是没说话,甚至看也没看她一眼,林萍萍抓起桌上的祈福发糕,送进嘴里,尝进黑糖软甜味,舒服的眯了眯眼,眼睛成了一条线,话匣子又开了,碎碎念道:“身为男人干么这样在意身材啊?我是女生都不在乎了……”
下一秒,只见陶泽森侧过脸来,眉仍然紧蹙着,紧抿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
“别吵。”
“我吵?!”林萍萍怪叫。“陶先生,是你先问我关于减肥药的事情耶!”
陶泽森正色道:“但是我现在正在品味这道翡翠如意卷的味道,你在我旁边喋喋不休会扰乱我的情绪。”
“跟你讲话还要挑时间啊?以后我再理你我就是猪!”
林萍萍气极,扯桌上的烧鹅腿,狠狠啃咬泄恨,但不过一分钟,还是忍不住道:“这鹅腿好吃耶!你快尝一尝!”
罢刚明明还撂下狠话说不理陶泽森的,现在自己变猪喽,女记者偷笑,看着陶泽森乖乖接过林萍萍递过来的盘子,用筷子拆下一小块腿肉。
女记者努力憋住笑意。
这是什么状况?一个林小姐是生气不过一分钟,一个陶先生是丝毫不知道自己惹人生气,这对美食评审,宝啊!
***
夜晚好冷,陶泽森穿着灰色排扣羊毛短夹克,搭配黑色长裤,步伐缓慢的走在路间。
他去便利商店缴电话费,两手空空走回来,因为天冷将手插进口袋,深邃眼睛随意地看着经过的景色。
一朵轻巧的黄梅,跃入他眼间。
老旧的住户围墙内,一株满含冬味的梅树,垂落外墙的树枝绽着女敕色黄梅,在黑夜里格外醒目。
他忽然停住脚步,深凝那朵黄梅。
几近透明的外瓣,渐往蕊心越显深黄,他呆站着,望着黄梅,心情忽然平静下来。这几天,心情很纷乱,情绪不像自己的,这分钟这朵忽然窜入眼中的梅,占满他视野,浅女敕黄色令他冷静下来。
他就是很在意乐品妮吃减肥药这件事。
不明白自己过于躁动的心,忍不住在跟韩夏树通电话后,问了一下。
夏树说,这是因为他对她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失望才越大,难以接受这事实。
但,不切实际,他有吗?
印象中,她灿烂美丽的笑容,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印象中,她爽朗轻快的性格,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印象中,她清亮娇软的嗓音,也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难道,就因为这些,他把她想成一个过于完美的人,然后,没办法接受她有一丝丝不符合他幻想中的缺点,才会有此刻的大大失望?
因为这件事,开口问夏树也就罢了,他甚至忍不住在工作时间询问林萍萍,就因为潜意识里想要从林萍萍口中听见减肥药没什么、吃减肥药没问题……这种让他心安的话。
这几天,碰过乐品妮几回,她看起来瘦了一些,眼下有着淡淡黑眼圈,老实说,他觉得她看起来很累,自她搬到这里以来,他很难不注意到她的生活因为工作的关系,非常的不规律。
有时一连几天没见她;有时中午见她出门;有时深夜他从外面回来时遇见她;有时夜更深了,他熬夜写稿时,天已经翻白时,听见她家阳台传来声音。
但她仍然充满精神,即便她看起来这样疲惫,即使那天他对她说了句重话。
电梯前,她向他道早安,他只是抽了抽嘴角;警卫室前,她笑着跟上他想要一起走,他全程沉默不说话;阳台上,她拿出他最爱的PM巧克力要跟他分享,他却说要睡了转身回家。
他对她冷淡数回,每回见她,她的笑容却益发灿烂。
第4章(2)
他弄不懂她几近热脸贴冷的举动,是的,陶泽森向来知道自己很难亲近,但他不觉得这是他难相处,只不过是他不想花太多时间跟人应酬罢了,正因为痛恶应酬,他更不明白,乐品妮为什么可以对明显不想理她的他,一次次绽出笑容?
陶泽森也想不透,自己明明可以对她完全视而不见,但却又做不到。电梯前,他忍不住还是掀了掀唇角;警卫室前,他虽保持沉默但也是陪她走到家门前;阳台上,他可以直接转身走,却仍月兑口而出要睡了,仿佛一个藉口可以让她好过些。
或者,让自己心口那股不忍心也能好过些。
他凝视黄梅一阵,终于提起脚步往前走,快到社区入口的时候,砖色围墙旁,停了一辆车,闪着双黄灯,很醒目。
陶泽森走近,欲路过这辆车,接近后才发现,车头前面站着一男一女,正激烈的说着话,他马上就认出那名女子是乐品妮,那过于完美的身形,包裹在紧身牛仔裤下,略宽的灰色毛衣让她看起来很性感,长发被风吹得有点乱。
他停步,看见乐品妮边说话边激烈的做出各种手势,看起来很激动,跟她说话的男人看起来年约四十上下,有一张削瘦的长脸,西装笔挺,脸色严肃。
于是陶泽森退了一步,隐在矮墙窜出来的大树下,叶子与黑夜庇护他,前方两人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听见他们的对话——
“我不想演电影,洪哥,你看不出来吗?演戏对我来说很吃力!”
“因为你不续约,所以以为现在可以反抗我吗?电影合约已经谈好了,老板已经决定由你出演,现在还是合约期间,你得听老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