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这里仿佛都没有什么变化。她照旧点了一杯黑咖啡,手托着腮,呆呆地望着大街上的车辆和人流。
人说相思无尽处,睹物思人,触景生情,若是爱上一个人,走到哪里都想寻找他的影子和痕迹。
那时年轻,只有迷恋,没有爱上,所以参不透诗歌里的相思词句。如今爱上,那个人却没有了踪影。
“嗨!真巧,可以在这里遇见你。”杨筱如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神色看起来很疲惫,声音却依然清脆饱满。
乔夕琼看了好久才认出她就是去年参加梦想成真的可爱女孩,招招手,示意她坐下,“对啊,真的很巧。你今天休息吗?”
杨筱如叫来侍者,要了一杯卡布奇诺,边玩泡沫边抱怨:“我哪有那么好命!我在拍戏啦,休息空当,我跑出来透透气,喝杯咖啡提神。你呢,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杨筱如的活络令她暂时放掉了江临风,指了指桌上的咖啡,“我今天休息,来放松的。”
“你真好命。对了,都忘了恭喜你,我有注意到你的新专辑卖得很好。那次我们去参加节目也是你唱得最好。”杨筱如笑着说,看起来没有丝毫芥蒂。
“谢谢。”
突然,杨筱如猛地靠近她,压低声音,“你上一张专辑是江临风帮你做的吧?听电视上讲,好像你的那一张专辑还是由他担任制作人。你好惨啊,要与那个冰块朝夕相处,想起来都觉得恐怖!”
乔夕琼听完她的话,嘴角竟然抿了起来,“没有啊,他很好说话的,对人又和蔼。我和他的合作很愉快。”
“啊?”杨筱如差点将口中的咖啡喷到她身上,“你在说笑吧?我的好朋友也是个歌手,专辑发了四五张,准备转型,所以公司请了江临风做他新专辑的制作人。你猜怎么着,我的妈呀,自从这个决定生效,我与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问他在忙什么,哈,什么跑步锻炼身体啦,游泳增加肺活量啦,简直没有一天不在动!”
几乎没有经过考量,乔夕琼的话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我看他误会江老师了。江老师工作态度很认真,对歌手的要求也很严格,尤其对于要转型的歌手,是慎之又慎。”
杨筱如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很感兴趣地问:“他和你这样说的?”
乔夕琼摇头,“没有啊,我感觉是这样。”
杨筱如摆摆手,初始的那点兴趣被乔夕琼的话打了个七零八落,不甚在意地说:“我觉得你和江临风不正常唉。每个人都说江临风严肃刻板,你却说他和蔼平易近人,明明就是他为难歌手,你却还能为他讲出一大段好话。为什么你眼中的江临风和别人眼中的不一样呢?奇怪,真奇怪!”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为江临风辩解的那段话根本就没有经过思考和修饰,仿佛它们本来就生长在心里,一旦需要,马上就跑了出来。
不容许别人误解他,不喜欢别人说他坏话,自己眼中的他是独一无二的。同时,一路走来,她能感觉到自己在他眼中也是独特的。
既然如此,何必再心慌,安然等待他归来便是。
“筱如,筱如,开工啦!”咖啡店外有个人大声喊着杨筱如。
杨筱如把剩下的几口咖啡喝完,擦擦嘴,一溜烟跑了出去,“再见!”
乔夕琼看着她匆忙的背影,大声说道:“我了解江老师,他不是你们眼中的那种人!”
杨筱如回头对她挥挥手,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
“乔乔,好消息,好消息!”电梯门一打开,守候在旁边的何敏拉着乔乔夕琼的手大喊大叫。
乔夕琼任她拉着自己的走,一同向办公室走去,“何姐,什么事情令你这么开心?”
“呵呵,你还不知道吧?公司决定帮你开演唱会啦,首场就定在本市的体育馆。李总已经发令让宋哥协同工作人员筹备了,一会儿就开会。”何敏的高涨情绪简直就控制不住,眼睛都快笑没了。
“你就是为了这个消息特地在电梯那儿等我啊?”
“对啊。乔乔,你可是我带的歌手中最有潜力的一个。等到你开演唱会的时候就可以说谢谢我的经纪人,谢谢我的助理。呵呵,想起来就觉得开心。怎么,你不开心吗?”
“我当然开心啊。”乔夕琼笑笑,嗬,终于被肯定啦。
开心之余,她又想起了远在维也纳的江临风,不知道他现在可好?想让他分享自己的成功,想让他为自己感到骄傲。
宇宙如此浩瀚,世界如此之大,只要一个人停在心头,一颗心为之牵牵挂挂,即使那个人停留在自己不能到达的地方,亦觉得心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乔夕琼变得十分忙碌。一方面要做既定的宣传工作,另一方面还要为演唱会做准备,一些诸如选拌、服装、造型之类的事情统统要她参与。
这一天,乔夕琼应一家颇有影响力的杂志邀请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接受采访。那家杂志派来的记者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看起来温顺和善,问起问题来却直接又尖刻。陪同前来的何敏可算上是经验老道了,在那个女孩子面前还是招架不住,搪塞敷衍的话语三两下就被女孩子推开,到最后问题还是指向乔夕琼,令她不得不调动全身神经、绞尽脑汁费力回答。
接受一个半小时的采访感觉像打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采访结束,三个人均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年轻的女记者收起录音笔,静静地笑了,瞬时又回到了温柔无害的模样,声音娇柔动听,“乔小姐,你很聪明。”
依习惯,乔夕琼伸手与之相握,不由称赞道:“不,聪明的是你。”
“但是,乔小姐,你太被动。其实,只要你主动一点,结果会对你更有利。”
乔夕琼没料到陌生如她会这样直接,一时之间除了挂在脸上的微笑,不能做出任何言语上的回应。
年轻记者说完这句话,大步离开了咖啡厅。
“乔乔,你不要介意。记者都是这个样子的,一个个伶牙俐齿,不逼人到哑口无言就不罢休!”何敏安慰她。
乔夕琼拍拍何敏的手,笑笑,“何姐,她没有伤害到我。我只是不太明白她的话而已。你先上去吧,我喝完这杯咖啡就回去。”
何敏安慰了她几句,跑回楼上处理演唱会的琐事。
咖啡厅里非常安静,轻缓的背景乐如潺潺溪水,流淌在郁郁青山。心里很宁静,品着咖啡苦涩后的醇香,不断咀嚼年轻女记者临走前留下的那句犀利的话。
“乔小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头顶传来一句非常有礼貌的请求,客气,且有些熟悉。
她抬起头,是江临风的好朋友之一——盛开。平日里,不管是刻意还是偶遇,四个人碰面的时候,除了江临风,她与潘若黎算是熟识的。这个盛开呢,一般情况下总是立在一旁听潘若黎的胡言乱语,看江临风对她的诸多照顾,从不多说一句话,亦不多走一步路。偶尔也会在工作场合单独见到他,只是点个头打个招呼,顶多再说句你好。她与他就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
盛开坐在她对面,自顾自要了一杯咖啡,仿佛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相交多日的老朋友,“是不是不知道和我说些什么?”
乔夕琼讶异,“你怎么知道?”
盛开了然一笑,仿佛世间所有事情均握在手中一般,口气笃定,“那个女记者的话是对的。你,太被动了。”
“盛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