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正,扔掉怀里的抱枕,看着他,“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苏亦文将公文包放在茶几上,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她欠身将茶几上的两页纸推到他面前,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我们离婚吧。”
纸上的字一目了然,是离婚协议书。她已经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林仪汐三个清秀的字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始料不及,声音有一些颤抖:“为什么?”
她笑,“不为什么。请你签字就是了。”
他沉默,没有动作。
“请你公平一点。当初你向我求婚时我没有问为什么,如今请你也不要问我。”
他掏出笔,最后确认:“你确定?”
她没有一丝迟疑的点头。
他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三年的婚姻只用三分钟解决掉,这一切仿佛闹剧。那天晚上他和她都没进卧室,他在客厅吸了一晚上的烟,她在书房待了一夜。醒来他没有看到她,径直去了公司。见到何平大致将昨晚离婚的事情与他讲了一下,听得何平目瞪口呆。震惊之余也终于明白那日林仪汐口中的结束字眼的真实含义。晚上苏亦文拉何平去喝酒,酩酊大醉,尚清醒的何平送他回家。一回家黄妈就气势汹汹迎上来,一副大有不解释清楚就不罢休的气势。
“少夫人早上走了,我拦不住,她说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苏亦文趴在何平身上不肯抬头。平日什么都不在乎的何平心里一阵难过,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仿佛空气一样从大宅子里消失。她的离开和她的到来一样,没有预示,没有理由。自此之后的苏亦文变本加厉地工作,夜以继日地加班,脸色越发冷峻,话语越发简短。变化在无形中发生,影响着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林仪汐这个人硬生生从他的头脑中拔出了。没有人再提她,也没有人会想念她。何平有时候会静下心来想一想林仪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绞尽脑汁亦无所收获,最后只能以失败告终。久了便不再费力气了。
生活对于苏亦文而言是日趋一日的冰冷。
第4章(1)
靶谢上天的恩赐让我再一次看到你。小时候我一直埋怨上天对我不公平,并因此对他充满了仇恨。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公平的。他将我所有的幸运都放在了你身上。可以遇见你,可以与你结婚,失去你后还可以再见到你。我用前面累积的所有不幸换来今日的重逢,即便是这样,我仍对上苍充满感激,感激他之前一直让我处于痛苦和悲伤之中。
因为这样我便有了一个可与之平衡的幸运。
我这一生唯一的幸运就是遇到你。
像突然做了一个梦,他想起了三年前和林仪汐共度的每一片时光。
结果是它们屈指可数。
往事如风,抓不住的流年岁月,一个不小心就任它们在手缝间一寸寸滑落。绵延至最后,他什么也没有留下。她居住三年的地方没留下一丝她个人的气息和痕迹,与她共度的三年婚姻生活他对她没有一个确定的概念。她似流星,在刹那间滑过天际,天空仍是蔚蓝。
当所有渐渐浮出水面,心底却有个最大的疑问:她为何肯嫁给他呢?
记忆越来越可以串成一条线,从初次相见的那个夏日傍晚到离婚那一晚历历在目,历历在心。他越发坚定要找寻她的决心。这个决定让他的心有一些安定,没有了最初的惶惑和焦急。找到她是一个长期的目标,这是他的方向,他会充分发挥商人的本色不择手段达成目标。
有个没有希望的方向亦比犹豫不决要好。
即使这可能要耗费他余生时光。
不是爱她,只是想问问她三年的婚姻她的遗憾。他想弥补他带给她的缺憾。
仅此而已。
调查仍在继续,网越撒越大。他一方面专注于寻找她,另一方面亦静心注意公司的事务。明白找寻她是一个长期的任务反而让他安静下来,人也渐渐恢复正常。
今天公司有一个产品发布会,为扩大影响特地邀请了业内同行和记者前来参加。何平因为要参加新一轮的产品销售会议无法抽身,他作为公司的另一高层必然要出面。发布会进行得很顺利,他圆满地回答了记者和同行的问题,虽不说面面俱到,但也不乏真知灼见。台下人群不时报以热烈的掌声,纷纷说远山科技的掌控者一出面便有不俗表现。
他说了声谢谢,宣布说明会到此结束。就在他要起身离开之际,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个女子用力拉住他的手臂,力道之大差点拉掉他的外套。
台下一片哗然,镁光灯不断闪来闪去。
他定神,面前发女子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着一套耀眼的大红色长裙,剪着俏丽的短发,眉目间自有一股精灵气。他试图挣月兑,但女子全身的力气皆系于他一只手臂上,怎么甩都甩不掉。他另一只没被控制的手打一个手势,保安迅速上前。周围记者也纷纷向前围拢,争先恐后唯恐拉掉绯闻为零的苏亦文的最新艳遇报道。
当前乱作一团的形势让策划的余亦舞重重地撇嘴:早知道他不可能认出她。算了,别指望他残破的记忆力啦。我来自报家门。主意一定,她放开他,一手托住他的下巴,神情激愤,故作咬牙切齿状,声音洪亮且中气十足:“我亲爱的大哥,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苏亦文这才认真仔细看她的脸。
人群中唏嘘不断,照相机咔咔乱响,镜头锁定二人。
余亦舞换上一副可怜相,神情颇为凄惨,“你真的忘记你天真、可爱、美丽无双的小妹了吗?枉我二十三年来日夜记挂你。苏亦文先生,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他在这张完美无懈可击的脸上找不到当年她胖嘟嘟的模样,不禁月兑口而出:“我记得你小时候胖胖的呀。”
“大哥,那是婴儿肥好不好,而且我在减肥啦。太胖了找不到帅哥男朋友!”余亦舞知道大哥已经认出她,心情好的不介意他说她小时候的胖嘟嘟。
一记者伺机赶紧发问:“请问余小姐真是苏先生的妹妹吗?是亲妹妹、表妹还是干妹妹啊?”
余亦舞一点也不怕麻烦,笑容甜美,姿态优雅,说:“是亲妹妹哦。他叫亦文,我叫亦舞,不掺假的。”言罢手一伸挽住苏亦文,整个人向他身上贴去。
另一记者赶忙调好焦距拍照。天啊,这张要是不拍出来不是要死吗?难得苏亦文有个惊天大新闻,谁拍不到谁倒霉啊。“请问苏小姐,为什么你们兄妹隔了二十三年才见面呢?”
余亦舞吐吐舌头:我的妈呀。记者的听力还真不是盖的,连我刚刚月兑口而出的数字都记得这么准。她简直佩服。
苏亦文刚要开口解释,她拦住,“我来讲。我姓余,不姓苏。我跟爸爸姓,他跟妈妈姓。这没什么奇怪的噢。现在这种情况满大街都是。亲爱的记者同仁们,我已经尽力回答了你们诸多问题。现在,能不能让我和分别二十三年的大哥单独叙一叙离别之苦和重逢之喜呢?”
一记者从人群中窜出来,右手举起作发言状,“余小姐,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亲生兄妹不在一起长大呢?”
他皱眉。余亦舞仍是甜得可以腻死人的笑容,“因为爸爸妈妈离婚了呀。他跟妈妈,我跟爸爸。很平常、很普通的情况呀。好了,我们改天再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