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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杜莉咏窝在沙发,讲长途电话。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也这样想……哈哈……”她弯着身体,侧卧沙发,纷乱大鬈发铺在沙发上,唇角笑着,聊得很开心。
任谁看到,都会以为她在跟爱人讲电话。
可是,不是喔,电话那端是远在英国念音乐的温颂亚的亲妹妹温颂盈,这通越洋电话有七个小时的时差,她们还是聊得很尽兴。
温颂盈忽然道:“别聊这个了,你呢?把到我哥没?”她一向将杜莉咏当成亲姐姐,第一次见到杜莉咏时,她还没出国,杜莉咏待她很好,后来她们结为好友。
“啥?”
“你啊,不是喜欢我哥吗?怎么没努力倒追,把他手到擒来?”
杜莉咏从沙发坐起,盘腿坐着,一手顺了顺头发。“什么手到擒来?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个。”
温颂盈叹气。“几年了?从我哥创业到现在……快七年了吧?莉咏,你爱了我哥这么多年,不觉得在虚掷青春?”
“我很开心啊!每天在他身边忙东忙西的,我过得很满足,你不懂吗?”
“不懂不懂,我哪懂?更不懂的是我哥哪里好?”温颂盈嗓音沉下,越说越不开心。
温颂盈还记得以前温颂亚不是这样的,明明就是一个很疼她的哥哥,但自从爸妈过世后,温颂亚变了个样,渐渐不是那个总是关心她的哥哥了;他把她送出国,没捎来过任何关心……颂盈没办法理解,渐渐也跟温颂亚有了心结。
莉咏呵呵笑。“他很好,非常好、太好了!是你没看到他工作时的样子,我喜欢那股专注。你太气他了,他其实没有疏忽你,他不是都会寄礼物给你吗?这次你生日应该有收到……”她试图帮温颂亚说话。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你用他的名义送的?!莉咏,你的手法太拙劣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介绍其他更好的男生给你,你值得更好的……”
温颂盈一直念着,一下说音乐系有好多气质优雅的男生,一下又说街上有很帅的英国绅士,一个个都比温颂亚好。
杜莉咏听着,心思早飘到九霄云外去。
温颂盈总觉得她傻,爱一个男人爱这么多年,还没办法跟他在一起。
可是爱情不就是这么难?
她爱温颂亚,但不是想着念着温颂亚就会爱她,她要放弃温颂亚,也不是决定放弃就能做到。
有时候杜莉咏对这段感情感到沮丧,觉得没有机会又没有退路,她被迫站在一条路的中间,她已经走了这么远爱了这么久,可是看不到路的尽头,看不见爱情的结果。
她看着温颂亚成功,看着他一步步往上爬,她参与他的成就,让她觉得这段关系难分难舍,她的爱情她的情绪她的工作她的友谊,全都悬在温颂亚身上,如果要她放弃,又怎么做得到?
她如果告白,又担心温颂亚会躲,害怕会让这段关系撕裂,变得很尴尬……但如果什么都不说保持现状,眼看自己的爱情希望越来越渺茫,那层层的心酸,就在心里爬高……
杜莉咏替自己找了个出路,或许是暂时的解释,或许有点骗自己,但她宁愿将注意力先放在他的工作上,宁愿努力替他打造他的珠宝王国。爱情啊……她不是放弃,是宁愿先默默爱着。
她是不是很傻?莉咏不在乎,她现在只希望温颂亚好,只想看到他越爬越高,钱越赚越多,作品的评价更顶尖。
第2章(2)
“颂盈。”她打断温颂盈的长篇大论。
“嗯?”
“你到底什么时候毕业啊?毕业后考虑回台湾工作吗?你哥一个人住其实很寂寞,我觉得到时候你们可以互相照顾也好。”
温颂盈在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道:“他不会寂寞咧!他根本不希望我回台湾,我觉得到时候你们可以互相照顾也好。”
“胡说八道。”她轻斥,亟欲化解他们兄妹的心结。“你哥不是不关心你,他只是有点忘了该怎么跟你相处,每次你的学费生活费,他从没一次忘过,这不就是一直记得你的证明吗?”
温颂盈不说话了,许久,才道:“再说吧。”
她还是不能释怀啊,多年来的生疏,没那么快因为莉咏的几句话而破冰。
杜莉咏一直极力想化解他们的尴尬,这些温颂盈都看在眼泪。出国念书初期她常回台湾,莉咏总是拉着他们兄妹一起聚餐,慢慢地温颂亚工作变忙,渐渐只剩莉咏跟她两个人聚餐,到后来,温颂亚几乎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只有莉咏不断打来的关心电话与寄来各种礼物。
她是怨着温颂亚,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太想得到哥哥的关心才生怨的,她始终没办法适应变得忙碌的哥哥,更没办法接受抽不出时间陪伴她的哥哥,所以,她筑起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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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天空下着细雨,这天气已经不干不脆地灰了两天,任人看了只嫌烦。
温颂亚的工作室里,杜莉咏正与常客莫刚讲话,莫刚是知名造型师,常常会来借珠宝饰品,现在他们讨论着下一季某品牌的服装,正巧跟上次温颂亚推出的项链很搭。
莫刚很高大,一身皮衣皮裤,蓄着短胡,年约三十,俐落短发,深刻五官,看起来很有魄力,他暗恋杜莉咏多年,在她面前不若外表冷酷,倒像小绵羊,笑容满面。
莫刚看着个子娇小的杜莉咏。“我在想……下个月帮K杂志弄主题专栏时,选用你们家的项链,有小翅膀那款,最近很流行这种甜美风格,我搭在秋冬新一季服装上,一定很好看。”
“那当然没问题。”杜莉咏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很感谢莫刚,刚开始入行时,莫刚还是一个小造型师,但他愿意选用默默无闻的温颂亚的作品,一直一来他们维持良好合作关系,杜莉咏也知道,莫刚对她有意思,毕竟那热络的目光太明显,但莫刚从没说,她也当作不知道。
可是今天,她真恨莫刚。
莫刚替他们带来一个新客户,是他的堂姐莫珊,莫珊带来一堆旧款的珠宝,要请温颂亚将其重新整理成新的系列,这是一门生意,杜莉咏知道自己该感谢莫刚,可是——
旁边,莫珊凑在温颂亚的工作台边,跟温颂亚有说有笑。
堡作台上是莫珊带来的珠宝,都很老旧,而且不算昂贵,将它们一一拆下再重新设计,所能赚的设计费也不多,坦白说,是很鸡肋的生意,但杜莉咏从来没挑过生意,她只感恩所有的客户,可是今天她不想接下这门生意。
因为她看见温颂亚的目光不断定在莫珊脸上,而美丽的莫珊笑得落落大方,他们聊得开心,看在莉咏眼里,这停格镜头,令她心碎。
她沉着眸,听见温颂亚满口答应道:“这没问题,我可以很快交件,给我两个礼拜就好,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你可以多来跟我讨论,这样作品才会合你期望。”
明明是平常都会跟客户说的话,莉咏告诉自己不可以多想,可是温颂亚那殷殷的笑容,让认识他多年的她深知不妙。
丙然,莫刚他们走后,温颂亚走到她旁边,说:“这个莫珊真有趣,她说她以前是空姐,跑过很多国家,就是没看过像我这样触动人心的作品,我听了真开心哪!算她有眼光。”
杜莉咏看了他一眼,随即别开目光,心底紧张,他那兴奋口吻与闪闪目光,是他陷入恋爱的象征,天……不要……每回他恋爱,她都得花一段时间适应,每次她都怕,这次的恋爱是他最终归港,她还排在后面,他就先决定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