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又觉得有些不对。
平时,他一回来,就会和张来福因为某些小事对上,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相互争吵,虽然大多会以他的失败而告终,但是这已经变成他每次下山固定的娱乐。
他深信那个讨厌的张某人也一定乐在其中。
但是这一次,他一进家门,先见过父母之后,就觉得家里的气氛颇为压抑。在大厅,饭厅和前廊、后院转了好多圈,也没有看到张来福的影子。
终于,他按捺不住自己想要见到那个人的心情,抓了一个跑腿的小丫头问道:“张总管呢?怎么不见人?”
“回大少爷的话,张总管他病了。”
“病了?”他情急之下月兑口而出,“怎么没人通知我?”
“通知大少爷?”小丫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要通知他。
“算了。”谢木栋挥手要她离开。也是,他生病必他什么事,为什么要通知他?不通知不奇怪,通知了才奇怪呢。
可是,他怎么生病了?生了什么病?病得重吗?他在原地打了好几转,正在想到底该怎么办,就看到一个大夫气呼呼的从里面冲出来,一边走还一边骂,“叫我来看病,病人倒不肯见我,不相信我的医术,就不要让我白跑一趟啊!”
“大夫,我们总管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怕吃药才不敢看病的。”小厮跟着大夫跑出来,喊着解释。
可是大夫依旧走了,看样子是受了很大的气。
谢木栋一把拖住跑出来的小厮,“张来福怎么了?”
“回大少爷,张总管他不肯看病,这已是被他赶走的第三个大夫了。”
“胡闹!生了病为什么不肯看?”
“总管说,药太苦。”
“他以为他是谁?!”谢木栋吼了一句,吓得那个小厮半晌不敢说话。
谢木栋抬起脚就往下人们居住的院子走去。这下子,他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去看这位久病不起的张总管了。
“咳,咳。”叶清越捂着嘴巴咳了两声。胸口好痛,她到底咳了几天了?好像就是元宵节那天晚上,她坐在屋里想自己和大少爷的事,想着想着被子也没盖就睡着了,这么冷的天气,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感冒了。
也许是太久都没有生过病的关系,这次病毒来势汹汹。
但是,她又不敢看大夫,生怕这个时候大夫一把脉,她就原形毕露了,从前的书上都说老中医一把脉,连怀的是男眙、女胎都分得出,更何况是本身的性别。
再说她本来就怕中药的味道,宁愿这样挨到好,也不要看大夫,所以才会把丫头们自作主张请来的大夫全都赶走。
有点累,她喝了点水,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又睡下了。
多喝水,多睡觉,这风寒之症自然就会好的。她在心中默念着,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谢木栋来到张来福的房间,他是总管,所以独住一户,服侍他的小厮被谢木栋遣到街上买东西去了。
他走进张来福住的小院落,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
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堆满桌的各色点心、绣袋、平安符及食盒。
这个总管真是太受欢迎了,大概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往这送了东西。他仔细看了一下,居然连晚晴楼的食盒也有,真是病中也过神仙日子。
他轻轻走进张来福的睡房,床缦半掩,隐约可以看见一团小小的身影睡在床上,他走近一看,差点哑然失笑。
平时的张来福在他心目中就个子不高,身形偏瘦,现在看到他,更加觉得陷在棉被堆里的他个头小得不可思议,整个人只有一点点大,彷佛用一只手就能将他捞起来,然后放在口袋里随身带着走。
他的头发披散着,覆在枕头上,越发显得皮肤白得透明,脸也是小小的,大概是生病的关系,双颊与嘴唇泛着红晕,那线条优美的红唇,散发着一种无声的诱惑气息。
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谢木栋双手撑住床沿。这样的张来福真的让人很想对他做些什么,想到他平时的所作所为,谢木栋觉得就算自己做了什么,也不过是对其恶劣行径的报复罢了。
他低子,却只是一只手在他额头上轻轻地模了下,探一下他的热度。他要是真的吻了下去……
唉,谢木栋长叹一声,他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张来福绝对会杀了他!
而且自己怎么会想去吻一个男子呢?他明明就对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从前的幻想对象都是女的啊,虽然,他有时会把女人的脸换成张来福的脸。
他个子太矮,皮肤太白,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个人实在不太像男人,但是他从未怀疑他的性别,因为张来福从十三岁起就待在他身边当伴读,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做出任何像女人的举动。
不过,他从未和他一起洗过澡,从未见他月兑过衣,甚至从未见他露出颈部以下的肌肤。
太可疑了,他想起自己去祁连山为堂弟求医时,碰到的那位姑娘也是一身男装,一点脂粉味都没有,还有自己的妹妹更是喜欢做男孩子打扮。所以,张来福会不会也是……
他真的好想知道真相,因为他想要碰触他,想要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碰触他。
他屏住呼吸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张来福的衣领。
只要让他看一下,看一下就好了。
如果是,他就对她负责。
如果不是,反正大家都是男的,大不了自己也对他负责。
就在这个时候--
“妈妈。”
眼前的张来福半是呓语半是申吟地突然冒出一句话,滚烫的手指搭在他手上,让他不禁停住动作。
“妈、爸、姊姊,我好想你们。”
他在想家了吧,可怜,十二岁的时候就出来做下人。
自己呢,十二岁的时候还在墙边玩蝈蝈呢。
现在想想,终于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人特别注意,甚至到了着迷的地步,他对他有一点佩服,有一点欣赏、有一点习惯,更多的是对他那多变的面貌感到怦然心动。
作对、使坏的时候让人气愤,流泪、生病的时候却使人怜惜。
唉,自己好像是栽在他手里了。
彷佛从他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狡诈地设计他的时候就开始了。
手指屈了屈,最终还是没有伸过去。
第五章
这一觉叶清越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天已黄昏,窗纸晕着淡色的天光,昏黄色带着些许暖意。
她拿掉额上的帕子,见房间里没有人,只有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白粥与小菜。
“小路今天这么积极。”她伏子闻一闻,“居然给我买陶陶居的东西,他走路捡到钱了啊?”
此时门板响起,有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陶陶居的食盒,一股素菜蒸包的香味就这样钻进她的鼻子,钻到了她心里。
“好香哟。大少爷,您今天怎么这么大方?莫非是鸿门宴?”
他吸鼻子的样子好可爱!人真是奇怪,一旦动心了,看到什么都是好的。“总管大人生病了,我开心一下,有何不可。”
不可的地方太多了,堂堂大少爷跑到下人住的院落里就很不可了,再说这孤男寡女的,不,孤男寡男的,唉,反正就是不对劲。
“大少爷,那小人就却之不恭了。”不管这个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先吃了再说,她好像真的很饿。
今天总算有点胃口,也许是病要好了。
“东西好吃吗?”
“不错。”
“吃了我买的东西,你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