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叫一声,捏起碎片的手被割了道长长的伤口,一滴滴的血珠子渗了出来。
“我真是笨蛋。”她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强忍着呜咽说道。
一只手伸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药箱在哪?妳不是大夫吗?”洛清华抓住她的手,将还蹲在那里发愣的她拖出了厨房。
他四下看了看,看到一个碧竹做的小箱子。
“是不是那个?”不等她回答,他就将那个箱子拿了过来,可是伸手一打开,那里面琳琅满目的小瓶小鞭可叫他傻了眼。
“云姑娘、云深深,哪一瓶可以用?”洛清华心痛地看着一脸迷茫,彷佛神魂还没归体的女孩。到底怎么了?
“嗄?”云深深好象掉到了最深的水里,她一开口讲话,冰冷的水就涌进了嘴中,让她喘不过气、发不出声音。
她的手指还在流血,洛清华像是被她的离魂症感染了一样,几乎是被自己的直觉所驱动着,他低下头去,轻轻地吸吮她的手指。
于是乎,两个人都彻底愣住,被这个突然逾炬的亲昵动作给吓呆了。
“对不起,云姑娘。我……我……”洛清华支吾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是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再自然也不过的事情。
许久等不到云深深的回答。
洛清华这才醒悟到,她的手还被他紧紧地抓住。
他连忙松开手,强忍着从胸中涌现的心悸感一跃而出。
云深深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血已经止住了。
饼去是可以被忘记的,但这感觉却永远不会吧!她缓缓低下头,吻在刚刚他吻过的地方,还有一点残留的热度,他的温度。
第八章
傍晚的空气特别的燥热,闷得树叶子彷佛也不动了。
洛清华在屋顶上几个轻跃,提气之间,他已经出了这条街巷,此时,一丝风都没有,青石板路被太阳西晒得烫脚。
他在街上大步走着,只有两天,他见到云深深只不过两天而已,就已经熟悉到好象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想要碰触她、想要拥有她。
如果,她认识从前的他,为什么不说呢?
他到底是谁?
应天府越晚越热闹,各色人物在太阳落山之后纷纷涌出来了。站在这大街上,
缤纷的彩灯沿着街边一直亮到看不到尽头的远方,许多人与他擦肩而过,华丽的衣裳交织着复杂的香气,抚过他那一袭简单的青衫。
秦淮河的水落满了人世间的烟尘,歌女的声音彷佛不知道忧郁为何物,只是单纯唱着。
那氤氲的歌声带着秦淮河特有的脂粉气,汹汹而来,汹汹而去,丝毫无法在他心中暂留,他的心里只浮现一双明亮的黑眼睛,云深深的眼睛。
“嗯。”洛清华突然觉得一种熟悉的刺痛感觉又来了。全身的真气一瞬间变得混乱至极。
他强忍着,举步向自己住的客栈走去。
可是,这平常的几步路现在却像千山万水一样遥远又漫长。
“这位兄台,你怎么了?”
顺着声音望过去,赫然是中午的那一帮人。
洛清华暗叫一声不妙。此时,他真气极乱,身怀武功之事,肯定是隐瞒不过,可是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又如何能对付得了这几个锦衣卫的便衣呢?
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他的右手脉门,“如果这位兄台识相的话,就乖乖地和我们走一趟。”
洛清华一语不发,任凭这几个人将他带离了人群。
要打架,也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是吗?
“你那个同伙呢?就是那个漂亮的小娘子。”
他依旧不发一语。
“哼,待会到了牢里,大爷我有得是办法让你说。走,中午我就觉得不对劲,哪有出嫁的妇人还梳着闺女的发式。”
“统领,这小子怎么啦?莫非是哑了。”
“我也不知道,看这样子倒像是练了什么邪功走火入魔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长得倒是不错,是不是女人扮的啊……”接下来的话语越来越不堪入耳。
洛清华拒绝听下去。无情无欲无心无识,摒弃六感,忘却红尘,空无一物,方能不染纤尘……无心诀在他心中一一默念。
靶到真气终于稍稍地平复了下来,而就在这时,那个一直制住他脉门的人也发现了他的改变。
“你--”他这句话还没有出口,就被洛清华那没被制住的左手轻抚在喉间的哑穴上下,第二下点在他的膻海穴上,他全身僵硬着,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你太掉以轻心,居然也不制住我的穴道,”洛清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
“老大,你怎么不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锦衣卫,见前头两个人突然都不动了,只觉奇怪。
洛清华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右手抽离身边的人,低叹一气,“官爷,得罪了。”
他像只飞鸟一样,突然腾空而起,双手化成箭矢流光,扑向身后这几人。
由于事起突然,几个锦衣卫根本没想到刚刚还一副摇摇欲坠的人,会立刻就像被修罗附身了一样朝他们袭来。
一转眼,就被他制住了。
洛清华按住自己胸口,正在剧烈喘息着,心痛得几乎停止跳动。他捂住嘴,背着这些已经无法动弹的人,吐出一口鲜血来,其实他完全是勉力而为之,根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刚刚那一次偷袭,已经耗去了他全身的气力,
然这几个人只是被制住了穴道,他却几乎连路都走不动了。
虽然他们现在在一条暗巷之中,但巷外人来人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现这里的异状。
他不能再等了,他一定要离开这儿,要是等到这几个人冲开穴道,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无视这几个用目光凌迟他的人,说句实在话,他现在的确觉得自己下手太轻了。
对待敌人宽容,就是对待自己残忍。他哥哥说的这句话,实在是至理名言。
“哼!”一只冰冷的手托过他已经快要倒地的身体,一股阴柔的内力悄然地潜进他的体内,帮他抚平真气的紊乱。
“清华,我不是说过对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来人冷着一张脸,而冰封在面容下的怒气,就好象随时会爆发一样。
随即,洛清华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一道白炼飞了出去,如同灵蛇一样,收割了几个人的灵魂。
“你还能走吧?跟我来。”
“是,教主大人。”洛清华咬着牙站起来,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今天才六月初四,大哥来得好快。
六月初六,午后下了一场雷阵雨,洗净了连日燥热的空气,湿润的空气中吹起了一阵微风,送来少许凉意。
灵谷寺位于应天府郊区,钟山东侧南麓,占地数十亩,广种树木,晚风如诉,树叶婆娑,是一个盛夏消暑的好去处。
云深深甫一入寺,便有名僧人接了她的帖子,说声久候便为她带路。
她在应天府已居住三年,可是这灵谷寺她倒是第一次前来。
罢踏进门,便有一股浓郁的桂花之气袭来,馨香浓郁,随风入夜,沁人心脾。
“时值盛夏,怎么会有桂花香气如此沁人?”云深深好奇地问道。
“施主有所不知,灵谷寺旁有一座灵谷桂园,里面有一种四季桂,季季吐蕊、刻刻飘香。”知客僧彬彬有礼地答道。
“没想到应天府中还有如此美妙所在。”摇了摇手中折扇,她又做回了翩翩公子的打扮,一张原本明丽的面容隐藏在面具之下,连讲话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不少,寻常人见了一点也挑不破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