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喝着喝着就醉了。
“有时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情这一字最伤人。”
秋霜冷与周复景看着眼神迷蒙已经开始敲碗唱歌的云深深。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对看了一眼,决定要先送她回去。
“深深,妳的医馆在哪?我们送妳回去,”
“天姥山上,”云深深举杯大笑道:“我在梦中与李白同游过。”
醉了,真是彻底喝醉了。
不过她醉得倒挺有意思的,将李白的诗从头背到尾,贵妃醉酒也不过如此。
“我还是先去叫马车过来。”周复景先行起身离席。
秋霜冷点头同意,她还要看着这位被李白附了身的云大夫呢!
好不容易,秋霜冷与小圆主仆两人才将唱个不停的醉人儿扶上马车。
云深深已经开始唱起《长恨歌》里的句子了,“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她唱得诗不像诗、句不成句、调不成调,却令闻者不免鼻酸。
清华、清华,我的心愿你明白吗?
但就算你明白又能怎样呢?你应该已经忘了我了吧!云深深倒在马车上,一边唱着,一边克制不了地想着。
“小姐,她到底怎么了?”小圆百思不解地看着她心中的仙人发着酒疯。
“圆丫头,这是借酒消愁愁更愁,等妳长大一点,有了喜欢的小伙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唉--”在一天之内迅速爱上又迅速失恋的小圆,长长地感叹着。她好象颇能体会这位云大夫,嗯,现在是云小姐的心情了,因为此刻的她也很想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呢!
费力地眨眨眼皮,头正昏昏,眼正浊浊,那眼皮似有千斤万两重,勉力睁开是折磨自己,索性就再睡一会。
可是脑子里像有人在跑马,从东边山上跑到西边河里,马声隆隆吵得脑袋瓜子都快要裂开似的。
早有人说过,千万别喝伤心酒,喝了之后更伤心,说错了,是喝了之后伤心更伤身才对。
“亏妳自己还是个大夫呢!还酗酒,”云深深喃喃自语道,将被子拉过头顶,假装不见天已大白。
昨天的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是很坚强、很自信地独自生活了三年吗?为什么一见到秋霜冷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呢?
也许是因为,看到她就想到了那些自己小心翼翼地隐藏的心事,那些无法忘记的往事,那些无法释怀的少女情怀。
她不得不承认,她从来就没有从过去走出来过,也不打算走出来。
头很疼,全身都在疼。
药箱里有一味清心散,可解宿醉,可她就是懒得起来去拿。她躲在被子里,静静地回忆着她与谢清华相处的一点一滴,这一次,心都疼了。
“云哥哥,云哥哥。”一个稚女敕的童声在窗外叫她。
“什么事啊?久儿。”云深深从被子探出一个头来。久儿是她的邻居,自从她开了这间小小的药誧子,久儿就在这里帮她做些打扫收拾的活儿。
“云哥哥,你快跑吧!”久儿的声音明显得焦急万分。
“跑?”云深深强忍住晕眩感从床上坐起来,踉舱地走到门口打开门,“久儿,我为什么要跑?”
“云哥哥,刘富仁那个老东西派人来抓你了。”久儿是个只有八、九岁大的孩子,眨巴着一双溜圆的大眼惊慌地说道。
“他还真不死心!昨天被收拾得那么惨,也没有受到一点教训?”云深深不以为意地:“久儿,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脚步纷至沓来。
她的药铺开在应天府的一处胡同里,原本只是在这里等一个人,可是由于她医术极好又热心,渐渐的这块济人药铺的招牌在应天府中也是越来越响,找她看病的人也是越来越多,虽然药铺开在这贫民陋巷,但也不影响她的声名远播。这是好事也是麻烦事,毕竟看病的人中不乏大富大贵者,而大富大贵者中也不乏为富不仁者,那个刘富仁就是其中之一。
“砰”的一声,云深深心疼地看到她这间小屋子的木板门,被一双大脚给踹了下来。
久儿吓得连忙躲到她的身后,畏缩地看着从门外涌进来的一群大汉。
云深深看着这一群人,与昨天那伙家丁不同,这伙人明显一身匪气,这个刘老爷的病看样子是寻遍名医没法,不请她去还不行。
“诸位,不知是要看病,还是抓药呢?药铺开在巷外的大街上,要不我们出去说?”她镇定自若地问道。
“小扮儿,别装腔作势了,如果你乖乖地跟我们走,刘老爷说了,既往不咎。”
“哼!”云深深一声冷笑,“如果他偶尔做做善事,我倒是会考虑一下,可他倒是只会威胁强迫……”那就免谈。
“看样子,云大夫是不为所动了?”
她伸手模模久儿的脑袋,微笑着说道:“没错。”
“哼,云大夫,那就别怪我们得罪了。”来人气势汹汹地威胁。
云深深将久儿护在自己身后,手中暗暗扣住贝魂针。
这几个人眼睛中精光闪铄,看起来都是练家子,自己月兑身倒是容易,只是还要顾着久儿,这就有点困难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道狠绝锐光,手中的勾魂针蓄势待发,如果他们下手太狠,可别怪她下手无情。
“人家大夫不愿意去,你们又何必苦苦相逼呢?”不知从哪里传来讥讽的笑声。
云深深听闻之后,不禁全身一震。这个声音……
而那几个大汉更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如果不是云深深的错觉,他们的腿甚至都在打哆嗦。
“哼,以为躲在应天府做富贵人家的打手,我就找不到你们了?苗林四鬼,祁月教的追杀是没有人可以躲得掉的。”
祁月教?!云深深一瞬间就像是被一只手在胸口狠狠地戳了一下,痛得她几乎想要失声尖叫。
是他吗?她终于等到了吗?
“别过来啊!”这时突然有人将剑架到她的脖子上,大喊道。
也许是云深深太过激动以至于心智大乱,被人用剑架了脖子都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她看着用剑架着自己的这个人,沉声问:“是什么人在追你们?”
“是祁月教的新任圣使,”那个人颤声的说:“我们不过就是在苗疆调戏了一个苗女,就被他一路追杀至此。”
活该!云深深看着这几个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调戏?那个苗女却因此自杀身亡,几位所做的岂是调戏这么简单?”那个声音冷冰冰地说道,却听不出是从哪里传来。
“怎么办?他简直不是人,我们逃了一路,甚至躲到人堆里都能被他找到。”号称苗林四鬼中的一鬼略带哭音地说。
“什么怎么办?我就不相信他能抵得我们四个联合一击,何况我们现在有人质在手。”苗林四鬼的另一个恶狠狠道。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云深深一手捂住久儿的眼睛,另一只手的勾魂针蓄势待发。她可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呢!
变故往往就发生在一电光石火之间。
一道白影如幽灵般,不知从哪里轻跃而出,速度之快让人无法反应过来。
云深深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脸上一热,有什么东西倒在脚边。
耳边只剩下其它人疯狂的叫喊声,眼前一片红色。
她在这一片血红之中看到了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
年轻而又英俊的脸,白色的衣衫上一尘不染,琥珀色的眸子里冰寒一片,所望之处恍若无人,流转之间彷佛无心,举手投足只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