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劳了。”姜将军微微笑着。
“终于要上了吗!我等了好久啊!”胡人的二将军拔了刀,生气勃勃地说着了。“这爽朗的天气,可真是砍人头颅的大好时候!”
“没错,等会儿将军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姜将军说完,转向了传命兵。
“传令下去,叫姚副将再去城门口宣威。一柱香过,再不开城门,就血洗京城。去!”
“是!”
“……想那玄家窃居皇位多年,天怨人怒,民不聊生。如今大军已至,天命难违,若尔等顺应天命,开城以迎,我等仁厚之心,必定饶了整城军民的身家性命。若尔等再要冥顽不灵,待得一炷香过,血洗京城!”姚副将语毕,来人便递过了一柱香。
清晨的大风吹着,香烟袅袅。
姚副将骑着马,来到了城门口,翻身下马将那柱香插在了地上。
『一柱香过,血洗京城!』
万军齐喊,那声势真可直达天际。
咿啊……
然而,那余音未袅,京城的大门却是真的开了。
姚副将甚至还没能回到马上呢,就目睹着京城开了大门。
几个百姓打扮的人,像是有些害怕地,合力打开了门。然后,见到了城外的大军,莫不也飞快地拔腿跑了。
姚副将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是愣在了当场。
『报!』山岭上,传命兵连忙骑着马赶到。
“城门已开,请将军下令。”
“……真开城门了?”胡人的二将军手上还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刀呢。“不会吧,我就连个兵都还没有宰过,就……”
“二弟,莫要胡说。”胡人主将低声喝止着。
“我没料到他们就这么投降了。”姜将军皱着眉。“你要如何,冷公子?”
“……言要有信。”冷雁智说着。“我只怕这是空城计。”
“我让三千人进城打探。”姜将军说着。
“只小心莫要惊扰了百姓,在这春秋之际,诚信为要。”
“我懂的。”
***
『呜……呜……』
冷雁智才刚掀开了副帅帐,里头小孩儿的哭声就传了出来。
“……你还在哭?真要哭到什么时候?”冷雁智说着。
“你杀了我娘跟哥哥……呜……”玄英趴在了床上,哭得凄凄惨惨。
“……什么时候?”冷雁智问着。
“……刚刚啊!就在刚刚……”
“……好了,回家去。”冷雁智揉了揉自己额头,有些难以招架。这小孩儿再要哭了下去,他的头只怕就要裂成了两半。“没事了,城开了,现在城里要走的人都准备要走了。”
“……真的?”小孩儿的哭声停了。
“没有伤到人,想来你家人都没事。我带你去城门口等,待要找着了自己娘亲,就快些跟着走吧。”
“……我不相信。”小男孩的声音还有些稚女敕。
“不相信也要去,我们要进城了,除非你要一个人在这儿。”冷雁智说着。“我会让人带你去城门口等上几个时辰,直到你找到爹娘为止。我等会儿有很多事要做,不陪你了。你……自个儿保重。”
回头看了小孩儿一眼,冷雁智才转回了头,走出了帐篷。
然而,才没有走上几步,玄英就追了出来。
“等等!”玄英连忙喊着。
“……有事?”冷雁智停下了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玄英说着。
“问我的名字做什么,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没有回过头,冷雁智说着。
“……你对我这么好,以后我要报答你。”抬起了头,玄英认真地说着。
“……是吗,怎么报答?”回过了头,冷雁智轻轻笑着。“男子汉一言九鼎喔,这可不能随便说说。”
“我是认真的!……好!这给你。”低头想了一会儿,咬着牙,玄英从颈上解下了自己的玉佩,递了上前。“以此为证,我玄……陈弦英,一言九鼎。日后你拿这玉来见我,就算你要成山的金银,我眉头都不皱上一下。”
听闻了小孩儿的夸大话语,冷雁智忍不住摇了头笑着。然而,见到了小孩儿手上的温润美玉,冷雁智却是微微一惊。
“……这是……”冷雁智蹲下了身子,轻轻把那玉佩拿在了手上。
晶莹剔透、鲜红似血的玉佩,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想来价值连城。而在这略显炎热的午后,更是散发着阵阵的沁心寒气。
冷雁智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玉,竟是出神了好一会儿。
“……我娘给我的,现在给你。”玄英可爱地笑着,虽说白女敕的脸上还有着一些些的脏污,然而却依旧是个玲珑可人的孩子。“以此为证,性命作保,我不会忘了你。”
“……我不能收。”微微苦笑着,冷雁智摇了头。“这太贵重了,你我素昧平生,谈不上什么恩情。”
冷雁智将血玉还给了玄英,然后才看着他柔柔笑着。“你我果真有缘,不过我不能收。”
“你不喜欢吗?这很漂亮啊。”看着被退回来的血玉,玄英疑惑地说着。
“……我很喜欢,不过我还是不能收。”冷雁智笑着。“好了,把这收好,别让别人看见了。你的心意我了解,不过我不要你什么证物。”
“……好吧……”玄英有些颓丧地把玉佩重新挂回了自己身上。
“……好好保重自己,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见上一面。”轻轻握着男孩子的小小肩膀,冷雁智探身向前,吻了吻男孩子的脸颊。“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吗?我不能再陪你了。”
“……谢谢。”玄英小声地说着。
“珍重。”
***
京城中的百姓,携家带眷,背着细软仓皇地逃出了城。
虽说“贼军”不伤人,然而这时候,谁的话也是不能相信了。况且,谁晓得月前才出城的大军万一回来了,这打起仗来会不会也要了自己的命?
除了京城的几个大户,几乎就走了一半的百姓。
而小小的玄英,让两个护卫一左一右陪着,在城门口等着。从天亮等到了天黑,从一开始的引领企盼,到了后来就是坐在了地上,抱着膝头,呆呆看着了。
天色已经黑了,除了一小部分的军队驻扎在了城里,大多数的大军都还是在城外头扎着营。远处营火点点,这头三个人吹着冰冷的晚风。
那两个士兵自然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下的,毕竟军令如山,真要陪他等上三天三夜也是连声都不吭的。
然而,这个小孩子怎么办……
偶尔担心地看了一眼,两个护卫在心中不免也有些可怜他了。
『……你去禀告冷公子。』眼见城门口已经要有一个时辰都没有人走了,一个护卫低声跟另外一个人说着。
『……这也好,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
『怎么了?』连忙从城里走了出来,身上披着大氅的冷雁智,远远的就见到了坐在地上的玄英。
“冷公子,好象等不到人。”一个护卫连忙说着。
“等不到人就带他进去城里找啊,他总有家吧?”冷雁智走到了三人身旁。
“他不说话。”一个护卫小心地指了指地上的玄英。“家人的名字,家在哪里,他都不说。”
“……为什么?”冷雁智疑惑地问着两个护卫,接着才蹲在了地上,问着玄英。“怎么了?为什么不跟他们说?我让他们带你去找人好不好?”
“……”玄英只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急着想回家吗?”冷雁智好性子地问着。
“……”玄英又是摇了摇头。
“……怎么了?有困难的地方就告诉我吧?”
“他们一定早就从密道走了。”玄英低声喃喃说着。“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呜……”
一整天的委屈跟心慌,终于宣泄了出来。玄英抱着膝头哭着,只觉得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