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长剑自唐忆情左胸穿过。当唐忆情的后背被自己的鲜血沾染出一片不祥的艳红之时,萧子灵只觉得自己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开。
唐忆情仍是站得笔直,仿佛就像是一尊塑像一样。唯一可以看出不同的,也许只有那不知是心灵亦或是剧痛所造成的涔涔冷汗。
在后头的萧子灵无法看见他的表情,而萧子灵自己也无法有任何的表情。场中的寂静,一直保持到,唐忆情缓缓向后倒去为止。
萧子灵茫然地伸出了双手,手中的长剑跌落在了地上,唐忆情那渗着热血的身躯落在萧子灵的怀里。自然,那透胸而过的剑刀,萧子灵微微避了开。
这是偷袭两人的最好机会,然而,在场的人都没有动作。
不对毫无反抗能力的弱者出手,是武林中理所当然的不成文规定。尤其是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
然而,此时此刻,也许,只是因为凶手已经伏了法,而对于这一个不知师承来历的小孩子,没有必要赶尽杀绝的缘故。不过,也能这么想的,不晓得师承来历、也不晓得真实身分,通常就表示,他们不晓得他背后的靠山,究竟是有多硬。
而少数的几个人,就只是静静看着萧子灵两个,也许,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
在萧子灵接住了唐忆情之后,众人都以为他会哭。毕竟,当唐忆情的鲜血缓缓流到萧子灵身上之时,萧子灵的表情就像是失了母亲的孩子一样无助。
不过,萧子灵没有哭。他只是快速点了唐忆情胸前的几个大穴,然后缓缓拔出了长剑。
少许的血随着长剑的拔出而喷洒了出来,在萧子灵满脸都沾满了唐忆情的鲜血之时,众人也以为萧子灵会哭。毕竟,他的双眼,呈现了有如脸上鲜血的颜色。
不过,萧子灵还是没有哭。他只是微微倾下了身,把耳朵靠在了唐忆情的嘴边。
大家直到此时,才注意到唐忆情那溢满了鲜血的嘴唇,正缓缓动着。
没有一剑穿心吗?如果一剑穿过了心,他应该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吧。
不过,这又如何呢?他的伤势,已然是不可能活下来了,就算活了下来,在场的人也不会允许他走上黄泉以外的道路!
我输了……
这是萧子灵唯一能听得懂的片段,因为,唐忆情一直不断重复说着,直到那仿佛嘲讽着的话语慢慢消逝在嘴边。
萧子灵触了触唐忆情的脉搏,还微微跳动着,然而,却也只是微乎其微罢了。血,已经不再流了。这并不是因为已经流干,而是因为萧子灵点了极重的穴。
如果在他身旁的人,了解这几手的点穴,背后是有着多深的内力以及巧劲,接下来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因为,萧子灵在把唐忆情缓缓抱到一张椅上靠好之后,再度拿起了地上的剑。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今日就只杀两人。想要阻挠的,现在可以上来。”
萧子灵的眼睛直直盯着华清雨,而华清雨却是走到了一旁、静静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混帐!”最先发难的是一个弟子,年纪只比此时的华清雨略略轻了一些。
然而,他也只有在自己师父背后喊着而已。
萧子灵转回身,目光飘移着,似乎想要找寻着发声的人。然而,那人却躲得更后头了。
“刚刚是谁在说话。”萧子灵冷冷问着。
没有人回答。
“小子,你师父是谁。”掌门走了出来,目光炯炯。
萧子灵嘴边只泛起一抹轻蔑的微笑。“你们有资格听我师父的名讳吗?”
华山掌门的脸沉了下来。“你这傲慢无礼的态度,也是你师父教你的吗!”
萧子灵只有冷冷瞪着他。“我没有多少时间了,要上就快。”
“我不跟你这晚辈动手。”掌门的表情也冰冷了下来。
“说话可要算话。”萧子灵淡淡一笑,就往那受了伤、正由几个师姊妹陪在一旁的柳练羽下了手。
疾如迅电的一剑。掌门暗暗在心中惊呼一声,正要出手相救,二师兄已然仗剑架了开。
锵的一声剧震,那二师兄的手差点就要握不住剑柄。
萧子灵没有继续追击的打算,只是静静看着他。
“琴兄弟,柳师妹已经受伤了,你就放过她吧。”
“我放过她,谁放过他……”低低说着冰冷的话语,萧子灵再度扬起了剑。
电光火石的几个瞬间,两剑已然交击十几次。
萧子灵的目标不是那位二师兄,而是他身后的柳练羽。虽然如此,那二师兄也是对得极为吃力。
“让开。”萧子灵沉声喝着。
仿佛之前的情景重演似的,那二师兄死命护着柳练羽。
剑招一变,萧子灵大开大阖的几招剑法,让手中的剑光灿然无法逼视。而那二师兄却是越看越惊。
“记得这几招吗?”萧子灵用着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一般的语气。
“松风镜月……”
那二师兄只觉得后背透着寒风,朝着掌门看去,而掌门也是同样青了脸色。
当年萧家庄一役,如今掌门这一辈只有两名最大的弟子幸存。
于是,在师尊不及教导的情况之下,他们两人不断钻研着先前所遗留下来的剑谱、长短互补、勉勉强强才将这几招剑法流传了下来。
然而,其中几套剑法,却只是徒流形式罢了。尤其是这套,连师祖都未曾学全的剑招。
私底下,几个师兄弟练剑之余,遇见如此的剑法,也曾私下惋惜以及窃笑。
中看不中用,不过,那洋洋洒洒的形式,也许在剑舞的时候,就用得着吧。
那二师兄从来也没想到,如此华丽而炫目的剑法,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撤剑!”那萧子灵手中的长剑,连续在二师兄的剑上击了七七四十九下。那凌厉的内力并不属于华山的内功,然而,这极似华山失传剑招的剑法,已然让二师兄没有余力去分辨了。
二师兄手里的剑重重跌落在地,萧子灵手中的剑尖也已然抵在了跪坐在地的二师兄额头。
萧子灵傲然地看了看左边的掌门,那掌门的脸色已然泛着青白。萧子灵再看了看右手边的华清雨,他只是低头看着地上唐忆情留下的血迹,对这众人瞩目的对剑,似乎没有注意。
先杀这一个再说,萧子灵的目光移向了二师兄背后,那些已然把柳练羽移到掌门身后的女弟子。
女弟子退了几步,远远躲在了掌门身后。
萧子灵没有留恋,剑尖又颤颤地指向了掌门。
“为什么不杀我?”在身后,那二师兄不可置信地问着。
萧子灵没有回答,朝掌门踏上了几步。
“你究竟是谁?”那掌门重新扬起了剑。“你的剑法是谁教的?报上名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萧子灵挑起了眉。
他自然是不知道华山掌门的心思,面对这似乎熟知失传剑法的外人,在将他杀了灭口之前,可是得先让他留下剑法秘诀的。
“琴兄弟,既是同门,有话可以好好说。”那二师兄只真以为萧子灵是华山流落在外的门人,连忙劝着。“掌门师伯的内力深厚,你只怕不是对手。”
那掌门听了,也放下了手中的剑。
“如果你真是华山中人,只需弃剑而降,我定不为难于你。”
“是吗……”萧子灵轻轻笑着。心念一转,萧子灵沉下了脸,冷若冰霜。
“凭你这华山派也当得起我师门?”
“放肆!”掌门扬剑而来。
“瞧过唐门剑法吗?华山掌门?我今日就代他出手。”萧子灵轻巧巧地侧身闪过,在掌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唐门有剑法?是的,唐门是有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