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方家,裴凯脸色凝重,脑子一片空白。他开着快车,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紧得关节都泛白了。
他不敢去想自己犯下的错误,他花了太多时间幻想着可以和她一起快乐生活,但是刚刚方母艰涩的一番话和苦苦哀求,打碎了他的梦。
一路上,他强迫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也不能让自己的伤心蒙蔽了心智,他需要找个地方,平心静气慢慢想清楚,计画下一步该怎么做,好好妥善处理这件事。
将车子停在家门口时,他突然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火速将车子掉头,他直奔海边别墅,那里虽然到处充满了方玉希的俪影,但也是他所想到,最安静、最隐密的地方。
在这种心情下,他不想面对任何人,或者让任何人来见他,这是他生乎第一次,那么渴望能一个人躲起来,与外面世界隔绝,独自啃蚀悲哀。
从超商买洗碗精回来后,方玉希发现裴凯不告而别,起先还真以为公司有事,担心公司真的出状况,焦急地拨了电话给史达明,史达明连忙表示绝无此事,剎那间,她的心情跌至谷底。
“妈,他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就离开?”方玉希这句话已不知重复多少遍了。
“我不知道。”方母对女儿笑了一下。
“他会去哪里?”她百思不解。
“我不知道,他说公司有事找他回去。”方母坚持一问三不知。
不可能,她已经从史达明那儿证实过,公司根本没事。
突然,一股冰凉从脚底直窜脑门,她心里顿时感到烦躁不安,“我要去找他。”
“妳要去哪里找他?”方母无法忍受她的焦躁,摆住她。
“他曾经出现的地方,公司、家里,甚至遥远的海边别墅。”她快急疯了。
方母走近她身边,拉住她,“玉希,妳冷静点,或许裴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方便告诉妳,明天,相信明天他一定会出现,并跟妳道歉!”
“是吗?会吗?”她困惑。
“一定会的,难道妳不相信他吗?”方母极力安抚情绪濒临失控的方玉希。
她终于肯冷静下来,沮丧地慨叹:“妳说的对,他一定有其他重要的事需要亲自处理。”
也许吧!这阵子他必须打起精神,面对安德公司释股的事情,对手沙成邦不是省油的灯,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方母突然垂下眼皮,瞪着地板,她再也无法忍受女儿眼中那抹受伤的神情,不禁怀疑自己的作法是对还是错?
方玉希一个转身,突然瞥见母亲的不安表情,心里不由得萌生惊骇念头,“妈,妳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话?”
“我?”方母抬头看着方玉希,“我没对他说什么……”声音听起来有些困窘。
母亲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
“妈,妳说实话,妳真的没对他说什么吗?”方玉希艰涩地说。
“我……我真的没说……”
“不对,妳不会说谎,妳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我,妳骗我!”
方母慌乱地看着方玉希,“我……”
“妈,妳到底跟裴凯说了什么?求妳快点告诉我。”眼泪在她的大眼睛里打滚。
方母望进那双盈满伤痛的眼眸。
难道是她错了?她无形中在玉希的心上铸下另一个伤痛?
方母讷讷地说:“我请他放了妳,不要再纠缠妳。”
“妈,妳为什么……为什么……”
倏然而起的痛苦袭击她的全身,她难过地闭上眼睛,任泪水流过双颊。
方母愧疚地举起双手,将她拥入怀中,像安抚小孩子似的轻轻拍着哭泣的方玉希,
“我只是不想再让七年前的痛再次出现,请妳不要怪我,我只是想保护妳。”
“妈,妳这不是在保护我。”
她伤心欲绝地推开母亲,奔进自己的房间,扑向床铺,将自己埋在被窝里放声大哭。
方玉希在电话旁苦苦守候,过了焦急不安、困惑疑虑的二十四小时。
这二十四小时,她曾经和史达明联络过,才知史达明也焦急万分地寻找着他的下落。
眼看着安德公司释股的时间逼近,裴凯却在这节骨眼儿上失踪,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在家里,连海边别墅的电话也没人接……
蜷坐在地上,她深深感觉自己被人遗弃,所有的愤怒和痛苦随着泪水流去,而今剩下的,是冰冷和空虚。
尽避感觉是如此痛苦,她还是担心得不禁要问--
他会在哪里?
方母端着早餐到她房间,轻唤:“玉希,吃早餐了。”
方玉希咕哝一声,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地紧盯着电话,“他怎么没打电话……”幽幽的声音,像风在叹息。
方母难过地摇摇头,将早餐放在桌上,耐心地说:“我准备了妳爱吃的……”
“我不想吃。”她简短回答,声音冷淡、充满悲叹。
短短两天,她变了,她在自己脆弱的心周围竖起坚固的藩篱,以前那种似阳光般开朗的个性,似乎被冰封冻,彷佛没有任何事可以让她露出一丝笑容。
“玉希,妈求妳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方母心痛地望着她。
一阵悲哀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眼眶发热,泪水也涌了出来,“他真的狠得下心不打电话给我,难道他忘了我爱他吗?”
方母被这句话惊吓到,一颗心也应声碎裂。
“玉希,全都是妈不对,妈不该……”是她的爱撕裂女儿的心。
“也许他真的不爱我了……”她眼脸低垂,眼神中只有空洞。
“不,裴凯爱妳……”方母痛心疾首地道。
突地,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方玉希空洞的神情瞬间清醒,她飞快地接起电话,“裴凯!裴凯是你吗?”
“不,方小姐,我是史达明。”
方玉希感到一股沉重的失望,“是你。”
“我刚才接到裴先生的电话……”
方玉希颓丧的眼睛随即为之一亮,“他现在在哪里?”
“他没说,他只交代说放弃安德公司的释股。”
方玉希闻言,忍不住抽了一大口气,“他有说为什么吗?”
他一直非常在意这件事,他为什么临时决定要放弃?就如闷声不响放弃她一样。
“他什么都没说……妳和裴先生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史达明小心翼翼地刺探方玉希。
他想找出事情的症结!
“我……”一股火辣辣的剧痛,击得她天旋地转。
“你们吵架了?”彼端开始揣测。
“没有。”她语气瘖哑。
“没有?”他怀疑。
方玉希闭着眼睛摇头,她不喜欢被人拿着侦探器探究她的隐私,无奈地吸口气,“如果没事,我要挂电话了。”
“等等!”史达明着急地疾呼。
“还有什么事吗?”
“妳猜想他可能去哪里了?”史达明对裴凯神秘行踪已经束手无策,他低声下气地请教她。
“三天前的那个晚上,他在我家用餐,但……我只是出去买洗碗精,回来他就已经离开,至今也没给我一点讯息,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去哪里。”说到这里,她眼眶已泛红,声音哽咽。
她的话显然让他感到错愕,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妳别难过,我会尽力找到他的。”
她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如果你找到他……请你告诉我,”
史达明是她唯一能够求助的对象。
“我会告诉妳的。”
话筒另端传来嘟嘟的断线声,方玉希茫然挂上电话,一颗心被撕裂般片片滴血,她的镇静瞬间消失殆尽。
“混蛋!你到底在哪儿?”激动的吶喊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