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罕?他本来就不需要谁的亲近。
靳扬将轿车靠边停下,解开中控锁。“你下车吧。”
又来了,他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受伤神情,拧得她不自禁心疼。
“靳扬……”沈芝柔想补偿什么似地唤。
“下车。”
“靳扬,我不是那个意思。”
“下去!”
沈芝柔双肩一垮,关上车门前,又俯身向靳扬说道:”我没有想为了任何疏远你,对不起。”
没有想为了任何人疏远他?呵,靳扬手比了比沈芝柔后方,唤:“芝青。”
沈芝柔还没回身,行李箱便吓得掉到地上,靳扬在车内得意且畅快地笑了起来。
这人、这人……沈芝柔感到一阵心虚的同时,又感到有几分想笑。
“靳扬,杀青酒你会来吗?”剩两集就杀青了,前几天她有听见制作人在讨论杀青酒的地点。
“怎么?”靳扬扬眉。
“我第一次参加杀青酒,觉得很好玩,希望那天能见到你。”这样可以稍稍澄清,她其实没有想疏远靳扬的嫌疑吗?
“再说吧。”靳扬摆了摆手,又说:“吧车门关上。”
“……”沈芝柔听话地将车门合上,怔怔地望着靳扬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心口闷闷的,其实,她很喜欢跟靳扬在一起……
他能明白吗?
第4章(1)
沈芝柔不明白,为什么一出戏的结局可以这样说改就改,而且还是一个编剧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
拿到剧本的导演说,这结局不太恰当,于是左思右想了一阵,最后会同了一堆人,在电视台老板靳航的同意之下,做了一些以收视率为前提的更动,剧组什么人都照会了,就是独独略过靳扬。
沈芝青说,一直以来,靳扬在风赋里都是想什么便做什么,想编就编,想导就导,甚至于连他后来不想导了,靳航也不勉强。靳航从没像这次般,甩儿子如此重的一巴掌。
沈芝青还说,靳航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但沈芝柔不明白他的用意是什么,她只感到纳闷不解与生气。
她像被迫参与一个集体背叛靳扬的计划,或许靳扬从没将她与他划分在同一个阵营里,但她就是感到不舒服,不舒服到今日靳扬真的没出现在举行杀青酒宴的餐厅,她失望的同时,更感到松了一口气。
“姐,我要先回去了喔。”十一道菜上到了第八道,如坐针毡的沈芝柔终于开口要离席。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很孩子气,但是除了工作上的交集,她并不想跟这些人在一起——这些瞒着靳扬,默默地在他背后进行一个伤害他的计划的人。
“好啊。”沈芝青看了看腕表,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你快回去吧,没几个小时好睡了,明天开工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沈芝柔还没开口,与他们坐在同一桌的演员与制作人便笑闹了起来。
“沈监制,你真的是长姐如母啊!芝柔都拍完了一部戏了,还会不知道开工要带什么吗?”
“对嘛对嘛,有空烦恼妹妹,不如多担心自己,一直唠叨人家,当心嫁不出去。”
“芝柔,来来来,敬大家三杯,恭喜你接到新戏,祝你明天开工顺利。”
“好啊,谢谢大家,我明天开工一定顺利。”沈芝柔向大家微笑举杯,起身告别。
她只是个小场记,她当然可以提早离席,更可况,她还有正当理由。
她日前接到一部新戏,明早准时六点就要在基隆佰开镜拜拜,工作人员们凌晨四点就得在风赋楼下集合,她想早点回来也是无可厚非。
“这阵子谢谢大家的照顾,那我走喽,大家再见。”沈芝柔很快地饮完三杯酒,拿着包包便离开举行杀青酒宴的海产餐厅。
才走到餐厅门口,她便看见靳扬的身影从他的轿车上走下来。
心口猛然一提,完了完了!
靳扬已经看见拍摄带了吗?还是他已经看到李师傅剪接好的大结局?他知道他的结局已经被改掉,改成了爱、勇气、和平与希望吗?沈芝柔突然感到好紧张。
“你这么早走做什么?”刚锁上汽车防盗锁的靳扬,看见沈芝柔正从餐厅里走出来时淡淡扬声。
“靳扬,你是来喝杀青酒的吗?”沈芝柔走到他身边,不答反问。
她太讶异靳扬此时的出现,也太害怕靳扬已经知道结局被改掉时的反应。
她猜想,靳扬应该还不知情吧?他现在的神情看起来很正常,不像是要杀进餐厅里找谁算账或找谁发火的模样。
虽然明知道纸包不住火,再瞒也瞒不了多久,但假若靳扬直到现在还不知情的话,那么沈芝柔很希望他现在不要走进餐厅里,去成为人家的话柄,或是听见一些有的没有的消息。
能拖一时是一时,虽然她知道这个念头很荒谬,但她也想保护靳扬一点点,即使只是一点点也好。
“不然呢?难不成来找你的吗?”靳扬回话回得不疾不徐、语调平淡,其实,他还真是来找沈芝柔的。
他本意是不想来的,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只是想到这部戏已然杀青,而下回与沈芝柔合作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突然觉得今天来见见她也好,至少,沈芝柔说他的戏好,而且是很真心诚意的那一种。
“靳扬,我接到一部新戏,明天要开工了,凌晨四点就要在风赋楼下集合了。”
凌晨四点?
演艺圈里时兴算命,这一定又是哪个大师算出来的良辰吉时,靳扬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
“然后呢?”沈芝柔为什么突然跳出这一句?靳扬扬眉。
“说起来,我能这么快接到新戏,都是因为你有拨空教我看镜头、写场记表的功劳。”沈芝柔顿了一顿,喉咙因紧张心虚而有些干涩。
“我吃不惯里面餐厅的菜,如果,假如,你还没有吃过晚餐,又不嫌弃的话,我请你吃饭,我们现在去吃饭,你陪我一起,就当作是我向你道谢,好不好?”拜托,说好,她真的不想靳扬现在走入那间餐厅里,她已经后悔当初邀约他来了。
“你凌晨四点就要集合,现在请我去吃饭,是嫌睡觉的时间太多?”
“就当作我是吧。”沈芝柔点头再点头,毕竟她与靳扬接下来不同戏,下次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那走吧。”靳扬调转了方向,旋身上车,忽略唇边那抹微乎其微的笑意。
有什么不好?本来,他就不是为了杀青酒来的。
两瓶。
不过是回转寿司店那种两瓶小包装的梅酒,沈芝柔喝醉了。
虽然靳扬不知道沈芝柔在杀青酒那摊已经喝了多少,但这样随便就能直探到底的酒量也未免浅薄得太可怜。
她很安静,酒品很好,不多话不傻笑,不喧哗不叫闹,更没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话当年什么的,只是一上他的车,便安安静静地睡了。
沉稳的呼吸,匀净的脸庞,她身上淡淡的梅酒气息仍是甜的,她总是一身甜味,一派恬静。
靳扬想,他从前交往过几个女人,却从没遇过像沈芝柔这么柔顺,这么乖乖牌的类型。
他总以为自己喜欢的女人或许应该要像沈芝青那样独立干练、明快果决,嘴巴上和他一样得理不饶人,却没想到他现在会与沈芝柔这个温顺到不行的搅和在一起。
搅和?靳扬为一时跳进脑海里的字眼感到怔愣。
这算搅和吗?
沈芝柔不过在他的车上睡了几个小时,他凭什么就觉得他们搅和在一起?
为了他舍不得叫她起床的那份柔软心思?还是为了他方才向沈芝青解释他与沈芝柔是如何从杀青酒餐厅离开,又去哪里用餐了的那份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