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太邪门了,夫人。”从来没见过有人运气好成这样。
“……”又怪起她来了?这男人赖账到别人身上的本事真是夸张得太过。
“好啦!那这三个筹码留着做纪念吧,我们走吧!”樊振宇将筹码塞进佟海宁掌心,信步往前走。
佟海宁顿时又有种受骗上当的错觉!
樊振宇早说筹码没赌完可以带走,她方才何必真的去下注啊?
“给你,我不要这个做纪念。”她小碎步跟上樊振宇,将筹码还给他。
“不要做纪念?”他还以为女人都很喜欢来这一套,像杨千淇一样。“那留着跟我许愿好了。”他也不想带走啊。
“呃?”什么许愿?
“许愿啊!苞神灯一样,跟张无忌给赵敏的三个要求一样,一个筹码可以许一个愿望好不好?”樊振宇脚步站定,双手一盘,眼神饶有兴味地瞧着佟海宁。
三个筹码,三个愿望,他当然只是神来一笔随口胡诌的。
不过,直到说出口之后,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满想看佟海宁会有什么反应的。
如果是杨千淇,她会笑着骂他傻蛋,那佟海宁呢?
佟海宁只觉得脸上彷佛滑下了几条黑线。
他竟然扯出阿拉丁神灯与金庸来了?这男人玩兴真的很重……
佟海宁没有发现她唇边有抹微乎其微的笑意。
“三个愿望,你说的喔,”佟海宁一怔之后,向樊振宇扬起浅笑,将筹码牢牢握紧掌心。
她还没想到要她的丈夫做些什么,但是愿望这种事,在一段没有爱情做基础的婚姻里应该总有排得上用场的时候吧?
既然樊振宇主动开口了,就算是玩笑话,她也没有笨到会拒绝。
樊振宇怔怔地望着佟海宁,有些意外她的毫无质疑与爽快收下。
佟海宁在小事情与口舌之争上是如此迟钝与漫不经心,在大事情上却是绝对的聪明与懂得占便宜,与杨千淇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相反。
“哎,我开玩笑的。”樊振宇伸手要把筹码拿回来。
“怎么可以?”佟海宁扬眉,不可思议。
“为什么不行?”
“大丈夫一言——”
“我又不是大丈夫。”
可恶!佟海宁气闷地把手上筹码交给樊振宇,不跟他蛮缠瞎说了。
完蛋了!他就说他会惹佟海宁惹出兴趣来的!
漂亮的洋女圭女圭,有越来越多表情的洋女圭女圭……
樊振宇挡在转身要走的佟海宁身前。
“哎,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我听见了。”佟海宁扬眸看他,瞪的成分比望的成分多一点。
“不是。”樊振宇笑着把筹码再度放进她掌心。“我是说我开玩笑是开玩笑的。”
“……”绕口令吗?他到底在说什么?
“三个愿望。我做得到的事情,我都会答应你,除了跟你离婚。”他已经声明过了,政治人物不离婚。
“……真的?”
“真的。”
“那我收下了,不能再反悔了喔!”佟海宁问得谨慎,唯恐再被他戏耍一次。
“收下吧!”樊振宇好笑地把佟海宁握着筹码的掌心握起来。
一时情动,觉得这么认真且小心翼翼的她好可爱,竟然有股想要俯身亲吻她额际的冲动……樊振宇被忽然跳上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是摩纳哥的浪漫氛围与蜜月旅行的甜腻气氛令人容易有恋爱中的错觉吗?这么快的时间,又可以坠入令一张情网了?而他甚至与他的妻子还不相熟?太可笑了!
“来吧,夫人,我们出去走一走。”
樊振宇牵着佟海宁往赌场外面走,想会开胸口那份吐不出也咽不下的沉重。
地中海的蓝,蓝得如真似幻。
离开了蒙地卡罗赌场,樊振宇与佟海宁来到摩纳哥王宫广场敖近的游艇码头。
佟海宁站在能够俯瞰游艇码头的观景台往下望,成群罗列的豪华游艇,令这个充满浪漫气息的国家更添几分奢靡。
总觉得,这一切都好像假的,她蜉蝣般的人生,儿戏般的婚姻,没有一个地方有落地的实在感,她总是浮啊沉沉的,就连心思都飘渺虚幻,落在一个她自己也看不见的远方。
第4章(2)
海风扬起佟海宁一缕秀发,樊振宇凝视她过分专注出神的侧颜,眉头微拧。才一瞬间,佟海宁望着海洋深深出神,又变成那个疏离不见情绪的空壳子洋女圭女圭。
樊振宇想,他终于弄懂佟海宁周身传递出来的那份疏离感是什么了。
那是一种近乎死寂的绝望,在澄澈透亮的一片蔚蓝色泽里,只是更凸显了她的苍白与透明。
恍惚之中有种错觉,彷佛不跟她说话,不伸手拉住她,她就会随时消逝在这片美得惊人的蓝色海洋里似的。
他必须跟她说话,强迫她把注意力与心思放在他身上。
“你在想什么?”樊振宇问话的同时,竟然也真的伸手握住她手腕。
佟海宁怔愣地看着被箝制住的力道半响,才终于回神,向他微笑道:“我在想,这个国家富有得不像真的。”
其实,她还觉得,最不真实的是她与他。
一对莫名其妙结合的夫妻,站在一个陌生浪漫的国度里,成为彼此在异乡中唯一的依靠……
“富有?是啊。”樊振宇揉揉她发心,意外地发现他真喜欢佟海宁的眸光定胶着在他脸上。“真难想像,摩纳哥从前可是个差点破产的国家呢!”
佟海宁一顿。
好吧!她才疏学浅,她对这个富裕小柄的历史没有太多研究,她对摩纳哥的最深刻印象,只有豪华的赌城、王室、葛丽思王妃,与英俊得不像话的王子。
“差点破产了,结果却被有远见的王室领导者以兴建赌城的高明手腕救回来了,不只没有破产,现在甚至还成为人民不用纳税的富庶小柄。”樊振宇当然不想向佟海宁钜细靡遗地交代摩纳哥历史,他只是简单几句带过。
“命运真是神奇。”佟海宁轻浅地回答了一句,眸光又落回海面上。
“命运?夫人,这怎么会是命运呢?”樊振宇将她的视线抓回来。
佟海宁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这是一个很高明的政策得到的结果,一个很厉害的领导者带领国家走向兴盛的成功案例,她不是命运,它是人为的努力。”
然后呢?佟海宁唇边的礼貌笑弧,令樊振宇知道她对这个话题完全不感兴趣。
无妨,樊振宇耸了耸肩,即便佟海宁并不想听,但他还是想讲,尤其,在希望他的妻子能够明白他的这一刻。
“上回,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走我父亲的路吗?”
“嗯。”佟海宁微微点头。上次,她撞见樊振宇的背伤时,他并没有回答她。
“我想,是因为我知道,有很多决策与福利,不是居于上位的人,是无法推动的。”
樊振宇对上她的眼,唇边有笑意,口吻却很认真。
佟海宁没有回话,于是樊振宇又迳自说下去了。
“我从小苞在我父亲身边,当然比谁都清楚我们所在的不是一个吏治清明,夜不闭户的大同世界,我想,我拼着命往上爬,爬到高处,也许还有一丝能够改变与改革创新的机会,但是,如果我逃了,我所看见的,那些不公平的、那些腐败、那些弱势,我都没把握能再一个人想要去改变它,夫人,我不喜欢这种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力感。”
与其坐在电视机前骂政府无能、感叹社会福利不好、抱怨老天不公,他宁愿尽一己之力出来做点事。
就算,会被人家说他只是挟着父亲威势出来竞选的二世祖;就算,会被说他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票源,拉拢了佟海宁父亲,娶了佟海宁,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