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血丝从她的嘴角缓缓滑了下来,青紫的脸、木然的表情,让她看起来骇人至极,“爹,你放心,即使我爱上了他,我也不会忘了我是杜家人。易问一定会死的,你放心吧!”她声音沙哑,语气却坚决地说。
“你应该早知道自己不是处子之身的后果,你是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给了他,是不是心里早在想着,以后既然要阴阳两隔了,就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给了他……”
紧绷至极的嗓音低低地逼向她,杜天威峻冷的表情阴狠凶残,更多的是愤然。身为巫觋,身子永远都应该是清白完整的,因为灵魂及都早已献给了神魔,他们能未卜先知,以及与生俱来的法术功力,都是上天赐予的。而自己的女儿竟然如此便把处子之身给了男人,怎能不叫他怨恨,破了身子,法力便会慢慢被收回,而她的身子也会越来越虚弱,甚至气竭血尽而亡。
天真要亡他杜家,是吗……
杜笑影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只觉体内气血翻涌,一股强烈的悲愤气焰在心内猛力相扯,终于忍不住,她呕出了一口浓稠的鲜血,然后,身子顿然无力,便软软地跌下了。
“笑影……”杜天威峻脸一惊,忙上前搀住她的身子。
“爹,你放心,有我在,天威山庄这个责任我扛起,我不会再这样枉顾自己的性命安危,而辜负了你们。爹,扶我上阁楼,找出冰、冰魄寒玉……”她缓缓说完,一口气有些抽不上来,只得不停地俯在他胸前急喘气。
“爹不会再怪你了,影儿。只是失去你姊姊时,那种痛彻心肺的感觉太过于强烈,让爹害怕了,我不能再失去你……”抱起她乏软的身子,杜天威沉痛的低道,而后抱紧她一旋身,直往顶上的阁楼飞去。
将门踢开,他把女儿抱到闺房里,放置到床榻上。“影儿,你好好休息,爹有事先出去了。”扔下一句话后,他便纵身跃了出去。
床上静躺着的人儿只是凝视着敞开的门扉,任泪水长流不止。她的心好痛、好难受,为什么会这样?原来自己竟真的这样放不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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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寿居
“爷,笑音姑娘已经两天都未曾回来了。”
“我知道。”低沉的男声淡淡传来。
“难道爷一点都不担心的吗?”祈福望向他问道。
“祈福,你说今天的日子好,还是明天好?我想挑选其中一个吉日前去天威山庄下聘,以前音儿骗我说无亲无故,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爷若心急,可以今天去,如果你捺得住,那就明天去吧。”祈福无声地扯唇笑了下。
易问抬眸锁住他,“你真是懂我啊,祈福。今天我也不想静待着,那我们就上天威山庄一趟吧。”他懒洋洋地淡道,但眼眸中的光芒却是不容忽视的逼人。
“是,爷。我这就前去准备。”祈福领命出去了。
易问缓缓走出房门,抬眼望了下干净湛蓝的万里晴空,眸色微敛,薄唇紧抿了下,心中隐隐有丝不祥的感觉升了起来。
音儿……他在心中轻喟。他可是把什么都押给她了呢,性命、感情,甚至于其他,都全放到她身上了,如果……如果他估错了自己在她心中的轻重,那这一辈子可真是万劫不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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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威山庄
“庄主,易问的坐骑已到达庄外。”一名门卫行色匆匆地进到议事大厅,禀报道。
正坐首位的杜天威一听,立即站了起来,“易问已经到了……”他手一挥,“让他进来。”他的声音冷硬。
“是,庄主。”门卫立即领命出去。
位居下首的杜笑影,脸上一片面无表情,连一丝波澜也不起,一头数日前早已恢复乌黑光滑的青丝,今日竟又变了颜色,成了雪白的银发。
苍白的脸上连一丝血色也没有,看起来赢弱不已。
在等待的过程中,大厅内的人皆噤住声音,只余彼此呼吸的气息缓缓紫绕,气氛开始变得有丝凝滞。
终于,两抹颀长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大厅里的所有视线都钉到他们身上,带着防备、忌恨、忿怨,以及无动于衷……
“杜庄主在上,请受小侄一拜。”易问双手作揖,朝杜天威淡淡一笑。
身后的祈福也微躬身,而后退到一边。
“易神医亲自光临寒舍,不知所为何来?”杜天威口气淡然,眼神却猛炽如火地盯着他。
“杜庄主过奖了,易某这个神医名号不过虚得,望请莫怪。”他微抿了抿唇,继续道:“易某这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贵庄的二小姐……”视线朝右前方静坐不语的杜笑影望去,带着淡淡笑意,在别人看来是温情似水的柔情。
杜笑影微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内心有种刀割似的痛楚尖锐升起,但表面仍保持无动于衷的漠然,“易公子说笑了,笑影与公子素未谋面,何来公子为我而来一说。”她冷冷地对着他道。
隐在面具下的凤眸微微眯起,“笑影?原来这才是你真实的名字。”他的语气仍带着笑,语气极其温柔。
杜天威虎目微瞪,“易公子,你进庄来的目的是为了笑影,但笑影却说与你素未谋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易问轻笑出声,“杜二小姐说的话能相信吗?我若说,其实笑影早已和我有过肌肤之亲,甚至已私订了终身,你们又相不相信呢?”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脸色皆大变,只有杜笑影像个无事人一样。
“易公子的话真是可笑啊,跟你有肌肤之亲的女子可叫杜笑影?”她说出这话时,神情仍然淡漠。
一旁的无涯倏地拍桌站了起来,剑眉怒竖,指着易问狂怒道:“姓易的,你今日上门来的目的谁都清楚,但你是打错算盘了,我们二小姐跟你可半点关系也没有,你别在这里含血喷人!”
易问置若罔闻,唇边的笑意仍未消褪,“如果那天不是我手下留情,你还有机会活到今天吗?”
“我的命贱,也是二小姐的,还轮不到你说话……”无涯扭曲了面孔,但紧抵在桌面的手掌却忽然被覆住,他低头一看,霎时收敛了神色,“二小姐……”
“无涯,你先坐下。”杜笑影朝他淡道,“你的命,不贱,但也是我救回来,为了你的毒症,我的发都白了,易问为人心狠手辣,你不希望我为你注入的功力白赞吧。”
“是,二小姐。”无涯低回身子,不敢越尊犯上的想抽同自己被她压住的手掌,却让她紧握住,心里不禁微愣,抬眸一瞥,这才发觉她的脸色比方才更无血色,他眉一蹙,知道她身子显然撑不住了,内心着急起来。
杜笑影转眸望他,目光里有请求,让他先帮她支撑下,不然她真的要倒下了。
易问看着他们如此的“眉目传情”,脸色不禁阴骛了起来,内心隐隐有股浓郁的火气直往上冲,尤其看到无涯最后还将杜笑影的手握住,这下,酸气、怒气、妒气全都进发而出了。
“杜笑影,你在逃避我们之间的关系吗?还有,你这次又白了头发是为了这个奴才?真是可笑。”他低而阴冷地道,任是大厅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感觉得到他压制在体内的冷气。
杜笑影抬眸,直直对上了他,因无涯自掌心间传来的真气,使她苍白如雪的脸色带了丝血色,变得红润起来,“无涯不是奴才。”
她先冷静淡然地反驳着他的话,而后续道:“易公子,我们之间并无任何关系,何来逃避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