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向儒不会光叫向璇来这里送宅急便的,朱丽亚应该快唱完了吧,要用激将法就趁现在,希望晚点她跟向儒来接人时,不是在公园里看到这个拗脾气的女孩。
“哼,要妳管!”向璇望了眼热闹的咖啡店,故作不在意。
好安静。
卓晴韵来到一处宽广整洁的住宅区,站定在纸条上所写的地址门牌前。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独立户,看得出有点历史了,但保持得干净雅致。
真的可以自己开门进去吗?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门铃,表示对屋主的尊重。
一声……两声……
屋里像在跟访客比赛耐力似地,坚持沉默。
唉,好吧,虽然她不知道向儒用意何在,总之先开门再说,这样也算是没辜负向璇的使命了。
“有人在吗?”客厅亮着温暖的晕黄灯光,卓晴韵月兑下鞋踏上原木地板。
“……向儒?是我啦--”
走廊深处,突然传来钢琴声。
真耳熟……啊,是那首新歌!
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他,双脚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琴声的来源,往走廊尽头的房间前进。
气派的黑色平台钢琴映入眼帘,然后是十指优雅舞动着的演奏者。
他专心于手中的旋律,她专心于他的专心,百听不倦,百看不厌。
卓晴韵轻靠着门框,深切的眼神下是微扬的唇角。
一曲完毕,万籁俱寂。
思绪和期待在空气中交错摆荡,两人各怀心事,四目始终没有相接。
“……元大哥说,这首词令他惊艳,叫我告诉原创者一定要继续写下去。”修长手指翻动谱架上的纸张。
“……然后他说,好的歌词往往源自于真实故事,人在内心产生情感共鸣时最能发挥创作力。”深邃黑眸终于望向圆亮大眼,温柔而坚定。
她还能说什么呢?
目光终于不再游移,她微笑以对,用同等的温暖和肯定。
“可以教我弹主旋律吗?我很想学起来。”
轻声挪足,一步步慢慢走近,连人带心。
“当然。”他稍微往左,让她坐下。“妳一定很快就能学会,因为妳已经完全掌握住它的感觉了。”他意味深远的说道。
这些年来,他习惯跟琴键对话,所思所想都化为音符,以旋律表达。久而久之,情感的出口已经依赖音乐甚深,文字和语言反而拙于运用。
如今晴韵的存在,正巧弥补了这个部分,替他抽象的旋律找到最贴切的辞汇。
那张手稿所写,是最真实的她,坦诚明白得令人动容,而他已经将之视为彼此的认定了,也报以相当的回应,就此互允。
“噢,真不公平,为什么看你弹得那么轻松流畅,而我光弹右手的部分就快抽筋了。果然有没有天分差很多,我爸妈根本忘了生音乐细胞给我了。”
练单音练到手快残废了,缺乏耐心的本性又露馅了。
“妳不是没有音乐细胞,只是把长处都表现在听力上了。”
不意外她的脾气,他浅浅笑着。
“学弹琴不能急的,没关系,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你没说错吧?小璇都快开学了,哪还有什么来日方长?”
终于要面对现实了,真烦,一想到这事心情就好不起来。
“晴韵,我那天本来就要问妳的,”向儒右手离开琴键,覆在她的左手上,微微一握,认真并谨慎。“妳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美国?”
原本以为会维持知己的状态,日后再顺其自然发展的,但是随着在台湾的时间进入倒数,他开始挂念,希望能留她在身边,一直一直。
尤其在看了她的词,确认彼此的心意之后,他更确定自己不想放手的念头。虽然有点自私,但他不会重蹈大哥的覆辙,不会为了专注于工作而让她无所适从--况且他们是要并肩同行的,他只会给她充分练习的环境跟自由挥洒的天空。
“好吗?”
“呃……”卓晴韵语塞,她该怎么回答呢?
很想马上点头啊,可是又不甘心自己这么没骨气。
事实上她也有要到美国啦,只不过不是跟他们叔侄俩“回”美国,而是自己只身“去”美国,目的地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知道向儒的心意,但她不希望将来等到梦想实现的那一天,会被认为自己是受到向儒的私心偏袒,在他的羽翼护航下才得到比其他创作人更幸运的待遇,那会让她很呕的。
“不用现在立刻作决定,等妳好好考虑清楚再告诉我。”毕竟是离乡背井,他能体会。
唉,她不是在犹豫要不要到美国,而是在犹豫该照原定计画用功上学去,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住向儒?
讨厌的二选一,左右为难哪!
算了,反正今天也不可能答得出来,回家再去想破头吧。
她看看墙上的钟,“时候不早了,我们去接小璇。”说着便将刚才开门的钥匙放在琴盖上。
“不用还了,妳留着。”他又放回她手中。
“这怎么行?我是外人,不能随便持有你家的钥匙。”要是他们家遭窃,那她不就是第一嫌疑犯。
“这串钥匙从现在开始属于妳,既然妳已经主动开了那扇门,我就把钥匙交给妳保管了。”他一语双关。
太好了,向璇不在公园里。
不管她们母女俩是正在店里冷战还是大吵,至少已经进步到可以面对面共处一个空间了。卓晴韵确认没看错,好生得意地准备跟向儒邀功,要将自己先前充当和事老的表现臭盖一番。
但向儒的注意力全被树丛后的黑影吸引过去,有过上回的经验,他很快知道又是那批赶也赶不走的犬科动物。
还真有毅力,可惜用错地方了。
爱拍是吗?就让你们拍个够。
“哈,向儒,我跟你说,我今晚可是立了大功一件--”
卓晴韵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抱住,由于动作太突然,她可怜的额头硬生生地撞上向儒的肩膀,眼冒金星。
现现现……现在是怎样啊?
她平衡感已经不怎么好了,如今一撞更是头昏眼花。
向儒是哪里不对劲?要抱也不该这样“强抱”啊!
“唉,你--”她揉着额角正要抬头发问,却马上惨遭“灭口”。
唔……来人啊,出人命啦!
向儒鬼上身了,强抱完又接着强吻她,现在正值农历七月,一定是向家老宅太久没人住,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啦!
嘴巴发不出声音,卓晴韵皱眉狠瞪这只披着羊皮的狼,只见登徒子并未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仅止于唇碰唇,而他的一双眼睛非但没有色欲熏心,还很不专心地冷冷瞥向左边的树丛。
看什么?别告诉她左边树丛真的有鬼……
受害者维持僵硬的姿势,惶恐的大眼战战兢兢地瞟往左边,被路灯照射镜头的反光正在那端闪着。
原来如此……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公司钱太多相机不怕摔吗?她现在可是无职一身轻,非常乐意跟大家“叙叙旧”。
卓晴韵用眼神示意向儒表演可以收工了,但男主角不为所动,甚至搂得更紧,似乎在阻止她去跟对方正面冲突,然后他的表情……在笑?!
这笑实在太故意了,她很快就明白他的如意算盘。
太贼了啦,大作曲家。
等对方自以为行事机密地鬼鬼祟祟离去后,纠缠得难分难舍的两人才喊卡进广告。
“心机重、城府深哪!向先生。”
被迫配合演出的女主角直直盯着自导自演的男主角。
“想说这样一来我就非跟你飞去美国避难了不可吗?”来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