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值得吗?”他喃喃地道。
“爱情里没有值得不值得,但是如果没有争取饼,留下的只会是一生的遗憾。”曾燕子的话中似乎另有深意。
夜凉如水,风一阵阵吹过脸颊,勒栖云却像完全没有感觉似的,苦恼地在原天霜门前走来走去。他的脑中不断地掠过曾燕子的话。
没有争取饼,留下的只会是一生的遗憾……
可是……原天霜似乎对杨肃的感觉更好,对他就像对弟弟般看待。再说他没有任何的求爱经验,与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没气坏原天霜就不错了,还妄想博取她的喜欢。他哀声叹气,苦不堪言。
远远的,有一个人朝他走了过来,并且奇怪地问:“勒大夫,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散步……”勒栖云随口说道:“嗯,你不是那个曾猛子吗?哇!你怎么一身臭味呀?”他的鼻子一向都很灵敏,虽然对平常人来说,也许曾猛子身上的味道不是很浓,但此时却让他忍不住掩起鼻子。
来人正是接他上山的曾猛子,他略微尴尬地扬了扬手中的鸽粮。“我刚去喂完鸽子回来。”
“哦,这么晚还去喂鸽子啊,你可真勤快。”勒栖云看了看原天霜毫无动静的房门,不由得气馁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原天霜听着门外的动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八章
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微弱的晨光笼罩着整个乌云寨。穿着官服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攻进乌云寨,血色即将溅落在这晚秋的黎明。
这时勒栖云还在呼呼大睡,他被一阵嘈杂声音吵得头疼不已,于是他拉起被子,将头盖得密不透风。
原天霜门也不敲就冲了进来,口里还大声嚷嚷:“栖云,快起床。乌云寨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他嘟起嘴准备继续锤,“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等你睡醒就看不到自己的脑袋了!”她皱起眉头,也顾不及礼俗,一把便掀开被子。“大队的官兵到乌云寨来抓人,你还不快走,是不是想掉脑袋呀?”
勒栖云蓦地睁开眼,吃惊地看着她。“为什么突然会有官兵呢?”
她摇摇头,十分焦急。“我也不知道,好像死了很多人,也不知道杨肃他们有没有事。”
听到杨肃两个字,他看了她一眼,闭上嘴不再说话。此刻他已睡意全无,飞快地起身,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
两人跑出房门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寨中黑烟四起,火雾蒸腾,呼喝声、哀叫声此起彼落,连绵不绝。
几个官兵满脸杀气地朝他们围来,二话不说地拿刀就砍。
原天霜迅速将勒栖云拉到身后,与官兵们正面冲突。
勒栖云也不肯闲着,拼命在原天霜身后大声道:“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被他们抓来的,我们是无辜的!”
原天霜对他发出的噪音忍无可忍,于是便加快手上动作,快速打晕官兵,然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闭上你的嘴!他们才不管你是谁。”她拉着他想突围,可是官兵众多,她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于下风。
这时,一双厚实的大手替她将那些官兵打得落花流水。“快走!”
如此熟悉的声音是……
“杨肃?”原天霜大喜,拉着勒栖云跟在杨肃身后,一同对付来袭的官兵。
勒栖云看着原天霜和杨肃并肩作战,画面是如此的和谐,他眼神不由得一黯,心酸地暗暗叹了一口气。
谁都没有留意到不远处,有几名弓箭手拉弓正准备朝他们射来。
“小心!”杨肃来不及推开两人,只得迎上前去举刀击落满天的箭雨,但是仍然有几枝箭直射向勒栖云。
勒栖云惊慌地看着那几枝箭,但周围满是刀光剑影,他已无处可逃。
说时迟那时快,杨肃却挺身上前替勒栖云挡下这几枝箭。
勒栖云惊恐地看着满身是箭的杨肃,他仍没有倒下,反而还杀了几个官兵。
“杨肃!”不远处的曾燕子目睹一切,震惊地叫了一声,她还是来晚了一步。“快上车!”
原天霜不再犹豫,拉起杨肃和勒栖云跳上疾驶而来的马车。
曾猛子驾着车飞速离开,车里有满脸焦急的曾燕子以及仍然虚弱的杨非。
杨肃血流得很猛,甚至有一枝箭没入前胸心肺处;勒栖云倒吸了一口气,双手在他胸前移来移去,却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杨大哥,坚持住!你一定会没事的!”原天霜紧紧握着杨肃沾满鲜血的大手,柔声的安慰。
“勒大夫,你是神医呀,快救救他吧!他没有做过坏事……”杨非的病依旧没什么进展,声音仍然微弱。但此刻的他却激动不已,身体不停挣扎,想支撑着坐起来。“上天可以拿走我的性命,却不能夺走他的……”
勒栖云别过头,呆呆地看着窗外。他的心又苦又涩,杨肃舍命救他的一幕仍历历在眼前,恍如梦一般,让他始终不敢相信。他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救不回,还配称什么神医呢?
“大哥、大嫂,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杨肃的意识已经非常微弱,迷蒙中他抓住原天霜和勒栖云的双手,用尽全力将它们握在一起。“要幸福……”
他的头轻轻一歪,带着微笑离开这些关心他的人。他是如此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他用自己的死成全了所爱的人,他没有任何遗憾,也没有丝毫牵挂。每一个人都有了他们的归宿,他将会在遥远的地方祝福他们。
“都怪我!都怪我做了太多的错事,这是报应,是报应啊!”车厢里只听到杨非的低声呜咽,一个大男人此刻竟像个小孩般伏在曾燕子怀中,泣不成声。
原天霜和勒栖云都不言不语,看着不再动弹、不再言语的杨肃,心中感慨万千。昔日爱恨交加的友人,就这样走了,带不走的是曾经有过的爱与恨。
勒栖云轻叹一声,死亡是如此近,却又如此遥远。他再次回想起父母的惨死,现在就算他杀了杨非替父母报仇,他们也不会再活过来,反而会伤害了杨非身边的至亲之人。只要一个人心存悔悟,饶恕他又何妨呢?勒栖云忽然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犯下滔天大错。
曾猛子驾着车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这里种满了枫树,枫叶如火如荼地燃烧着,彷佛也在为杨肃的离开唱着悲伤的挽歌。
“这里是什么地方?”曾燕子怀着沉甸甸的心情下了车,她疑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这里虽然离乌云寨不是很远,但她却从来都不知道乌云寨附近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这里绝对不会有人可以找到。”曾猛子的语气十分凝重。
曾燕子冷哼一声,“如果还有官兵敢追来,我就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替杨肃报仇!”杨肃虽然不是他的亲弟弟,但却是她最爱的人的至亲,她一向拿他当弟弟看待,虽然她末将悲痛溢于言表,但内心中却十分不甘。
“放心,绝对不会有人会到这里来的,也不会有人可以找到这里的。”曾猛子面无表情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说着。
勒栖云和原天霜听了不禁面面相觑,甚至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们强忍悲伤将杨肃埋葬在一棵枫树下。枫叶随风飘落,犹如散落在空中的冥纸,更平添了一股凄凉。不一会儿,片片枫叶便掩盖了松动的土壤,枫林重归宁静,彷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