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凄厉!惨烈!
一声又一声如裂帛撕碎般的惨叫,在宁静院落里听起来更形凄厉残酷。
啪!啪!啪——
毫不留情的板子令佟奕馨痛到失去意识,迷离恍惚中,她感觉冰冷的身躯以一种快速度下坠,不断不断往下坠,似乎就要坠往地狱……
“住手!通通给我住手!不准打!”数不清第几个打板子正往佟奕馨瘦弱的身子落下的当儿,本不该出现在府中的萨济尔如同一阵飓风狂旋而至,厉声嘶叫制止,“全部停手!!不准对馨儿无礼!”
“萨济尔?”老福晋睁大眼,万般不解地看着儿子,“你不是该在朝中与皇上议政吗?”
“馨儿,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没空回答母亲的疑问,萨济尔一个箭步将佟奕馨从刑凳上扶起来,紧张问:“刚挨了几下板子?挨在哪儿?”
“我……不知道,太痛了……”
佟奕馨只觉眼冒金星、身子虚软如泥,连说话、呼吸都感到刺骨的痛。
闭上眼,她眼角沁出泪水,一滴一滴无声落下,的痛到最后变成麻木,四肢百骸死绝了,剩下脑子还活着,还能落泪。
她多希望藏在体内的那颗心也一并死了,心死了,连泪都不会流。
“馨儿,忍耐一下,我马上帮你敷药。”萨济尔在她耳边温柔安慰,“别怕,有我在你身边,没事了。”
“嗯。”佟奕馨侧过头,将身子贴进他怀中,莫名地,又落下一串又一串的泪,心酸酸的、暖暖的……有他在,多好啊!但是,他终究是别人的。
佟奕馨脑海转啊转。心忖:这次本是必死无疑的,老福晋事先抓准了萨济尔不在府里的空档,又把刑具全备齐了,外加两个忠心耿耿的老嬷嬷,照理说,这条小命神仙也救不了的。
所以,应是上天的悲剧,上天还想留着她的一条命。
“萨济尔,快给我放手!!别碰那个脏丫头!”老福晋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竟然将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抱在怀中,气得向前冲去,用力摇晃儿子手臂,叫嚣斥吼:“放开她!那丫头是什么东西?”
“馨儿不是普通丫鬟,我早跟您说过了。”萨济尔痛苦蹙眉、激动控诉,“您为什么不能善待馨儿,总有一天会后悔莫及。”
“什么叫不是普通丫鬟?”老福晋亲见儿子百般护卫着那该死的贱丫头,气到鼻孔快喷火,“丫鬟就是丫鬟!教训自家的丫鬟我怎么要后悔了?你别跟我拐弯子穷狡辩!”
“不跟您说了,馨儿受伤很重,我先给她医治再说。”
“什么?你给她医治?”老福晋怒不可遏,气呼呼地推了儿子一把,“不过是几个板子死得了人吗?丫鬟不听话挨板子天经地义。你呢,堂堂皇帝跟前一品侍卫,都统大人啦,犯得着为个奴婢费心吗?别平白辱没了咱的身份,快放下她!”
“额娘,您这是干什么?”萨济尔紧紧将馨儿抱在怀里,深怕她再受丝毫伤害,再次怒斥母亲,“请您回房里歇息,往后别再找馨儿麻烦,要不,别怪儿臣对额娘无礼。”
“什、什么?你——你——”老福晋拗不过儿子,气到几乎晕过去。然而,萨济尔一点儿也没空暇再理会发狂的母亲,只担心怀中脸色苍白的佟奕馨,想赶快为她疗伤。
第10章(1)
“可恶!她竟然敢用这般恶毒的手段对你!?”在蓉居里,萨济尔亲自为佟奕馨疗伤,当他目睹雪白肌肤被板子打出一条条血痕。心疼又愤怒地大声咒骂咆哮:“早警告过她好几次了,说你不是普通人,要她千万别做出让自己将来后悔莫及的事,她就是不把我的话听进去。”
“算了,福晋什么都不知道,不怪她。”
躺在床上的佟奕馨脸色苍白而虚弱,内心的绝望、身体的伤害,令她浑身无力、四肢冰冷。心灵和的痛苦交相折磨着她,令她痛彻心扉。
她认输了,不想再争取什么,老福晋根本想置她于死地,此处已不能再留,与其等到哪天被打到魂飞离恨天,不如趁早归去。
“哼!等她知道你就是皇上堂妹,是血统尊贵的格格,我看她怎么交代?”
“别说了,不会有那天的。”佟奕馨凄楚地摇了摇头,气若游丝道:“大人,让我回盛陵去吧,陪阿玛终老,继承他的工作,我不适合这里——”
“你想继续守陵?”萨济尔凝起脸,迟疑,“你一个女人家,在那么广大的群陵中,怎么生活?”
“可以的,我习惯荒旷的野地,我喜欢孤独。”佟奕馨很笃定。
“你想得太简单了,看管陵墓绝非一个弱女子做得来的工作,况且——”
话说一半,萨济尔收住声,不敢在佟奕馨脆弱的时候告知她佟督军已经病逝的消息。
因为佟督军的病逝,兵部已会同皇上重新指派的守陵人选,不是她说想做就可以做的。
“反正,我习惯自幼生长的地方。”不管萨济尔的况且,佟奕馨一样坚持,“等我身子好些,请大人安排。”
“那就等身子好些再说。”
萨济尔姑且敷衍过去,在他心中早决定要把佟奕馨留在身边,即使她无法恢复格格身份也无妨。
“嗯,就这样。”咬咬唇,她忍住身体疼痛表明立场。
只是,在这份笃定之下含藏汹涌的痛楚——她舍不得离开萨济尔。
虽然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准备着总有一天,他会属于另一个女人。
佟奕馨早知道自己和他是绝不可能的,但感情却不受理智所控,她仍是爱上了他,即便只能在王府中当个卑微丫鬟、只能在远远地方看着威风的他,她仍心甘情愿呵!
只是,想不到这样微小的愿望最后仍要破灭了。
她终究必须离开,再心痛难舍也得接受。
然而,这阵短暂相处已足够自己一辈子回味,往后回到杳无人烟的盛陵,她会怀着这份思念,抱着这段回忆过完余生。
想着,佟奕馨忆起两人在草堂相识的种种,不禁又泪流满面……
“馨儿,怎么了?身子很痛吗?”
“不,我——”
离别的苦楚,不知该从何诉说,佟奕馨捂住胸口,抬起含泪眸子望住他,她想仔仔细细把眼前的人烙印心版,愈清楚愈好。
“别哭,你的委屈我全都了解。”拂去泪,萨济尔温柔将她搂在怀里,呵护道:“我答应过佟督军,一定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大丈夫说到做到,你要相信我,嗯?”
“不能再让大人为难了。”
顶着母亲要求和太后懿旨的压力,佟奕馨太了解一次抵抗这两大力量有多困难,她宁可自己吞下苦楚,也不要看着心爱的男人受折磨。
“什么为难?为了你,再难我也要做。”萨济尔深情瞅着她绝望的眼瞳,不解地问:“难道你不信我做得到?还是在恼我没有好好护卫着你,让你受苦?”
“大人,奴婢岂敢有此想法?”佟奕馨叹息,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他怎么会不懂自己的处境呢?
“别又奴婢了!”萨济尔心疼又气恼地纠正,“明明你就是个格格,从此不准你再称奴婢!”
“这不重要。”佟奕馨摇了摇头,细声说:“要说格格,大人难道忘了颖佳格格?您的大婚之期迫在眉睫啊,就为了这事儿,全王府上下都有资格除去任何可能破坏大婚的不良份子,我怎么能久留?”
“留!我说留就留!”
“大人,您何必如此?”撑着吃痛的身子,佟奕馨真的不想拖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