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在拳头招呼至她身上时,后方伸来一只大掌,轻力一扭,就将男人的膀子给拧歪了。
“痛痛痛……”方才威风凛凛的铺子老板反到疼得说不出话来。
“凤笙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平板冷硬的声调响起,一名身高鹤立鸡群,甚至比所有人整整高出两三个头的男子,正对凤笙说话。
凤笙定睛一看,原来是保护玉楼春以及众姑娘安全的保镳!齐克力。
“你来得正好,替我教训这男人!”
“姑娘,鸨嬷嬷找你回去。”男人板着脸,那一脸外族的面孔在满是汉人的环境里显得特别又抢眼的。
“回去?你先替我教训他,否则我不跟你回去。”凤笙冷着脸,已被人惹恼。
“我刚折歪他一条膀子,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恢复得过来的。”这男人虽然看似凶恶,但心肠却意外的好。
“你应该废了他的膀子,让他终生残废。”凤笙恶狠狠地瞪着铺子老板。
“回去吧!嬷嬷正找你呢。”他催促着。
凤笙转过身去,弯下腰问着正蜷曲在地上,捧着那堆脏包子的少年。
“友福,将那些沾土的包子丢掉,姐姐买些馒头、肉包给你,你要吃多少就有多少。”
少年瞪着她,眼神显得防备。
“我不是友福,你别胡乱认人。”话说完,他将凤笙撞开,捧着包子飞也似地逃开,消失在街巷中。
“友福!”凤笙大喊,心头纠结的情绪难以忍受。
“你还好吧?”齐克力将她扶起来,替她拍掉衣裙的灰尘。
“我看到我弟弟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抓着他,凤笙显得相当激动。
“你以前曾说有个差五岁的胞弟。但他不是跟着你父母一道生活吗?怎么可能是那个乞儿?”
“说不定,他们来到西陵城。”或许,她还是有机会见着他们的。凤笙心中存有这小小的心愿。
“嬷嬷会不高兴的。”终究,也是他们将她卖进玉楼春的,他不明白为何凤笙仍旧想见双亲。
“你别对嬷嬷说,她就不会知道了。”
一想起父母健在,并且来到这里,凤笙就有说不出的喜悦。“拜托你替我在城里打听打听,假若找到他们,请告诉我!”
“是。”对于她的吩咐,他谨记在心。“凤笙姑娘,咱们回去吧!”
站在人群后,裴彻看着那道蓝色的身影随着一名高壮的男子离开。他还记得,那日彼此最初相遇时,她差点自楼台上跌落摔死,就是那个男子将她拉起。
那张面孔相当出色,那男子有着一双水蓝色、像海一样的眼珠,是个道地道地的外族人。
裴彻没有漏看她气呼呼地挡在那乞儿的身前,就算对方整整高出她一个头,又是个男人,她也丝毫没有畏惧。
这真的很像她的作风,刚烈正义,甚至还有些路见不平。他笑出声来,觉得她真是与众不同。有哪个娇滴滴的姑娘像她一样爱强出头?
直到不见凤笙的踪影,裴彻才转身,打算下回再还她帕子时,躲在街角旁的人影,让他意外的停下脚步。
是那个方才被欺侮的乞儿!裴彻走过去,在与那名乞儿错身之时,将袖里几锭碎银搁在他脚边。
“如果可以,对自己好些。”他留下话,也一并留下银两,便随即走人。
裴彻不知自己为何停下脚步,或许在那名少年的身上,他见到了当年困苦的自己。
为了躲避因双亲欠下庞大债务的债主,他们几个年长的兄长连光明正大让人雇用的活儿都不敢做,偷偷模模的打些琐碎又没多少银两的零工,有一餐没一餐,几个弟弟又年幼,总是得费心照料。
裴彻还记得,他们兄弟曾经穷到得依靠街坊邻居接济。而后,终于攒了一点点银两,重新来到一处没有人识得裴家人的所在,以为能够落地生根,日子过得穷困但心里踏实,却万万没想到快活的日子未满一年,债主又找上门来……
在搬进京城以前,裴家人的生活是颠沛流离、有苦说不出的。
裴彻以为自己能够忘记从前的事,然而事与愿违。
有时候,痛苦的回忆像是根会螫人的刺,遗留在掌心之中,虽想一除为快,然而越是想要求个痛快,伤口越刨越大;但是,若没勇气除掉,那根藏在肉中的刺,就会牵动着每个动作,而开始隐隐作痛……
第五章
“我说二当家啊……”桂贵含糊不清地说着,嘴里一边吃着热腾腾的馄饨。
“嗯?”裴彻翻看账本,详细了解今年到底营收有多少。
“真不晓得该怎么说你,昨天你买的那一担子馄饨,在咱们回京城前绝对吃不完啦!”
“喔!”裴彻不以为意,仍旧埋首在账目中。
别贵已经很习惯主子的漠视,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这种冷淡的模样。
“不如,咱们明天到玉楼春时,也送些给凤笙姑娘,你说好不好?”
“送给她?”提起这个名字,裴彻终于抬起头来了。
“是啊,反正也吃不完,裴府别业人口简单,要是带回京城,包准会坏掉,那多浪费呀!”
“嗯。”裴彻心底感到几分古怪。到玉楼春送馄饨?怪得很啊!
“我说当家,你不觉得凤笙姑娘跟咱们大少女乃女乃……”
一提起墨儿,裴彻用眼神杀桂贵一刀,吓得桂贵差点端不住碗。
“小的是说……怎么这世间有人如此相像。”呃,好可怕!二当家那副杀人模样,完完全全就像头吃人的野兽啊!
“我不觉得像。”他冷淡地回答。
“你不要再对着人家姑娘喊啥少女乃女乃,如此坏人名声的作为,以后再让我逮到,就把你舌头拉出来剪掉!”
别贵扁扁嘴,看来二当家若非还对大少女乃女乃旧情难忘,就是钟情于凤笙姑娘,完全把他这个跟在多年,誓死效命的忠仆忘了。呜,好心寒!
“我出去一趟。”裴彻合上账本,站起身来。
“我也去。”桂贵立刻把碗给搁下。
眯起眼,裴彻眼神锐利得快要将桂贵给射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呃……好。”叹口气,桂贵觉得气馁,最近当家老对他不耐烦。“对了,昨天收到大少女乃女乃的信,送信人还说,希望今年中秋可以聚众。”
裴彻离开的脚步迟疑一会儿,而后头也不回的推开房门。
“奇了,以前收到大少女乃女乃的信,一定二话不说马上拆信!”桂贵模模头,怎么也想不透。
二当家真是越变越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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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人潮汹涌,车马往来;各种嘈杂声响混杂,热闹非凡。
裴彻一个人漫步在街道上,偶尔与路人擦肩时小小碰撞,他却不引以为意,反倒是撞着他的人,莫不鞠躬哈腰,赶紧飞也似的逃命。
西陵城内,哪个不知裴家庄在京城的势力?一户人家六个当家个个撑起一片天,几乎垄断整个江南的生意,尤其是裴二当家,在江南一带名气可是响叮当。
裴彻的瓮器不但炙手可热,他厂里制作的瓷器更是有口皆碑,只要店里出品的瓮器或瓷器,都会在底下烙上商号的名字与编号,以杜绝仿冒。
每个环节都严格把关,因此裴家瓮器价格稍高,品质却非常精良,大户人家更少会收藏一样裴家的瓷器。
裴家的兴起是一则传奇,跨足的经营范围涉猎广大,无论是食衣住行,样样都少不了要看裴家人的面子,多少让个几分。
据说某年全国闹起旱灾,还是裴家大开粮仓,济苦赈贫,与百姓同甘共苦,这才得以免除一场祸事。为此,还赢得皇室表扬,更让裴家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