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被了,你已经做很多了!那不是你希望的,没有人会怪你的。”老三裴晔阻止着他。
“我为什么又教她失望?为什么我做不到她的期望……为什么……我就是给不了……”他只是喃喃念着,眼神空洞,心已死绝,陷入不可自拔的深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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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羽睫紧闭末睁,掌心传来微凉的低温,现在的裴彻,不过是代替一个名叫裴弁的男人给她力量,无关乎其它异样情愫,只想单单在此时给自己曾爱过的女人最大的依靠。
坐在床榻上,裴彻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移,能为她做的也只剩这么多。风雨过后,一切未定,仅能对上天祈祷早日雨过天晴,明日又是新的开始。
正当裴彻陷入独自的悲愁中,手心传来的颤动,让他在最短的时刻中回过神来。“你总算平安了。”
“我睡很久了?”眨眨眼,墨儿从梦里苏醒过来,唇边噙着浅浅笑意。
“不久,不过一、两夜而巳。”裴彻替她拉高锦被,细心体贴。“你笑了,是因为做场好梦?”
“嗯。”
“做了什么?能和我说吗?”
“不,不可以头一个让你知道。”
“若不是秘密,请让我第二个得知。”裴彻明白她的意思,当下竟很嫉妒裴弁的幸运。
“孩子呢?”见床边无其它身影,墨儿一时又急了起来。
“你放心,在大哥那儿……有大哥陪着她……”裴彻展颜欢笑,极度勉强。“是个可爱的女娃,她的眉毛像你,嘴巴像你……她小小的模样简直是你的翻版,只有鼻子勉强像大哥。”
“那眼睛呢,她盯眼睛像谁?像我还是像他?”
“她睡着了,所以我没看见,如果她能平安长大,她和你一样是个大美人。”
“裴彻,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见他话中意有所指,墨儿困难地坐起身来。“我的孩子呢?我要见她!”
裴彻试图平稳她的失控,痛心疾首地喊:“墨儿!冷静点,听我把话说完。”
“我的孩子!你们对她做了什么?我想要看看我的孩子,我只想见她一面!”
“别这个样子,你已经听见我说的话了。”按住她的肩头,裴彻难受地咆哮。“你和大哥还想自欺欺人多久?何时你们才肯善罢干休,放彼此一条生路?”
“裴彻,放开我,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让我见见她,见她一面就好。”泪锁在眼底,再痛她也只能忍着。
“不可能!孩子已经走了,她一出世就夭折死了!”裴彻残忍地将事实摊在她眼前,就是不想瞒她半分。
“大家都尽力了,你是,崔翇也是……就连大哥也一样,你们都努力过了,没有谁对谁错,好吗?”
泪水凝聚在眼眶中,墨儿却震惊得落不下一滴泪。“你要我拿什么脸去见你大哥?”她颓然地垂下头,拼命将冲上喉头的心酸给咽下。
“他不说,其实我都知道,他比我还期待那孩子的出世。成天在我身旁跟前顾后,就怕我有个闪失……到最后,连延酒坊都不去了,老五老是跑来和我抱怨没有一天好觉可眠,可是如此他却比谁都还固执……我辜负他了?”
“没有谁辜负谁,这是天意,不是我们抵抗就能违背得了的。”
“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世上有这么多人,偏偏我就是得不到的那一个!”墨儿激动的大吼。“是谁夺走我的幸福?连施舍都不愿给我!”
将她忿然的情绪看进眼底,他却无法做些什么。“你可曾想过,得不到的不止是你,还有另一个人也在你身后?”纵然无法苟同裴弁的做法,但也想为他一吐这些年来的苦楚。
“你的苦,我清楚。”因为他爱她,所以瞧得比谁都还仔细。“但是他的痛,你可曾知晓过?这么多年,他活在这种挣月兑不开的炼狱里,在你看不见的时候,他身心俱疲却还想为你遮风避雨。”
“我听不懂!我听不懂!”捂住两耳,墨儿选择逃避,她不想在这当口,承受太多未知的事实。
裴彻咬紧牙关,将所有伤心吞落,想逼她明白这前因后果,他不想成为裴弁的共犯,不愿她到头来却什么都不明白,她不可以连活着都依附在裴弁的谎言中,这算什么人生?!
扳开她手,裴彻非教她看清不可。“你听清楚了!裴弁就是如此自私的人,这个千古罪人只想将这一切揽在身上!这就是他不肯相信的命运,也是你违抗不了的宿命!你终其一生无法留下有血缘的亲人,他不是不给你孩子,是你要不得,也没法要……从今而后,就算真想再多做努力,下场也会和今日相同。不是胎死月复中,就是早天而亡。崔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若不是他,你会和那孩子一道走。”
“你为什么不让我陪那孩子?为什么不!”
“你走了,那他怎么办?难道你真顾着恨他,而见不到其它了吗?对你而言,裴弁这男人的存在,要舍要抛是件很轻易的事?”再恨,也会有个限度,直到他见到墨儿的满腔悲怆后,对裴弁的恨,就到此为止了。“你可以走得潇洒自如,就是请别把他的心给带走,若真想拿走些什么,就请你把堆积在他心中这些年来的歉疚全部都带走,教他无须终生活在背负罪愆的阴影里。”
“十二年前的那场意外,他已经自食恶果了,也做了最大的弥补,却仍饶不了自己,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一个男人要咽下心爱女人的恨,你晓得那需要多大的勇气?他可以不必背负,却还是承受了。不是他伸手将你推下那座湖池,然而他把那可恶的凶手看做是自己,若不是那群顽劣的小孩,你不会被崔习诊断出终生无法生育,你本该拥有很多快乐的人生,但最后还是走样了。”
裴彻眼底湿热,以为自己能说得像局外人般,却不能称心如意。“你晓得他有多恨自己的无能?他就是活在这种懊悔与苛责之间,觉得有义务要你学着掌握自己的人生,竟也把你推向不幸的深渊……”
墨儿浑身颤抖,很想佯装镇定,却徒劳无功。
“当你躺在病榻上,是他衣不解带的看顾你,当你感到浑身寒冷不停发抖时,是他给你温暖依靠,他好不容易找到崔翇,不顾一切将他留下,为的不是弥补自己的错误,而是不想让你受病魔摧残,再度失去幸福。”裴彻两掌收紧,很恨自己将那些陈年旧事,还牢记在心底。
“直至他被告知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时,他的心有多痛,你不过才十二岁而已,往后漫长人生全教这一切给摧毁了,就算强行怀有身孕,也会为此陪上性命……对于你,他真的很愧疚,却无计可施。”
直到此刻,墨儿才清楚的知晓,当跪在地上那个痛苦不已的自己,毫无尊严向他乞求时,也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绝境中,疯狂地向他索讨那根本无法实现的心愿,同样也把那颗心给划得再残破些。
他怎能?怎能让她连恨,都如此不明不白!.
“我们不该相遇的,他应该有个爱他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而不是娶一个像我这样只顾着恨他的蠢女人……连一男半女都留不下。”
裴彻总算知道为何裴弁迟迟不肯让人知道这天大的秘密,她的性子刚烈,不可能会耽搁他的幸福。
“或许他宁可你嫁得糊里糊涂,也不想见到你眼底对他的歉疚,对他来说,这比你恨他还要折磨人。”就连爱,也要比他还狂还烈,裴彻真无把握能爱到如此到了极点的痴狂。“没有人会把爱一个人的印记,留在自个儿身上成了惨痛的记忆,但是大哥他就是这么疯狂的人,你已见过他背上的伤了,那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