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而已吗?”湛言感受到她仍想挣扎。
向莞箹默不作声,嘴角噙着笑容,淡得好像眨眼间就会遭海风吞噬。
“这么看来,我真的太自作多情了,才会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有希望。”他苦笑着,喜忧参半,喜的是至少她没甩头就走,忧的是她竟然告诉他,对他的感觉只剩当初的……残留?!
“你怎么晓得我在这里?”她故意忽略他的甜言蜜语,或许那些只是说来讨她欢心的。
“是楚镐说的,我欠他一个人情。”湛言诚实告知。“你也晓得,这世上哪有什么心灵相通的谎话?”
他们从来不曾在一起,也未曾真正参与对方的生活,时至今日,两人的交集不过如浮萍般短暂。
但是,在如此短暂的交集中,他又陷落在她的美好里,完全没有理由,也找不出说服自己违背心意的借口。
好比鸟儿渴望活在天空的拥抱之下,鱼儿仰赖清水生活,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无迹可寻、无从解释。
“是我愚蠢的以为,你的心是放在楚镐身上。”湛言满肚子苦水,更明白她满月复委屈。“如果当初我能加以求证,我是说如果……”
“或许我们现在就不会一块坐在这里了。”因为不曾拥有过,想像的空间相对也会增多。“不要再遥想当年,我们已经都长大了……”
“倘若没和小时候的你相遇,现在的我们,究竟在哪里呢?”
“我不知道。”这个假设,她从没想过。
“我们是否也同样在找寻彼此?还是每每在与某人谈感情时,察觉到对方不是适合的对象,又再一次分手,直到找到彼此呢?”
“你不要扰乱我的思绪。”他不可以用这招来迷惑她,向莞箹理性的筑起了高墙,却不清楚自己能撑多久?
“这段时间以来,我总是在想这个。”他低低地吐出一句,沉稳的嗓音像坛美酒深深蛊惑人心。
向莞箹环抱着自己,抵抗不了他的温柔。“拜托,我已经和自己说好,要再更爱自己一点。”若不这样坚持,她又有谁能依靠?
湛言轻轻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一点点就足够吗?如果加上我的,会不会让你好过些?”
“湛言,你别老讲好听话来讨好人。”
“我不说,但请你准我拥抱你。”他得寸进尺地想更深入她的世界。
向莞箹将头埋进他的胸口。“你从来只会连名带姓叫我,总不像其他人和我拉近距离。”
“因为我不只想当你的朋友。”
向莞箹不懂他的坚持,更猜不透他的心。
“他们对你老是小向、小向的叫,‘小向’是他们的同学,却不是他们喜欢的女生,可是却是小战车想欺负、想拥抱的女孩。如果我叫你小向,就表示我默认自己只能是你的同学、你的朋友。老实说,我不想这样!”
虽然他从前接近她的方式,也是小男生那百用不腻的一百零一招——气死她!
“我只能埋头苦干,想区分你和旁人不同的差异,藉机吸引你的注意。我总和楚镐不和,因为我受不了他老围着你转。”
“我们是邻居。”
“除非楚镐今日变性成女人,否则我一辈子都看他不顺眼。”他的善妒,同样让自己抓狂。“我试图告诉自己放轻松,如你所言,我们只是朋友,然而当我见到你和他在一起,我的心疼得几乎要裂了。”
“湛言,我们真的是朋友。”
“但我却不曾向你求证,请原谅我的懦弱。”如果不爱她,他何必斤斤计较,总和自己及周遭的人过不去?
“我懂得那种痛心的感觉。”被他拒绝后,她也曾那般地痛过,也因为深刻尝过那滋味,所以更能感同身受。“在这么多年后,我们是不是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
“你后悔吗?”或者该问,她曾为此埋怨他吗?
“不,就像你所说的,如果没和十三岁时的你相遇,现在的我们又在哪里?”意外的,她竟赞同他的说法。“或许我们仍在爱情的路途上,重复着分手、重新爱过的命运,然后又尝到离别的惆怅。”
“这些年来,我就是这么过的,你呢?”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向莞箹抓紧他的衣襟。“会不会在未来等待我们的,是再一次的分手呢?”
“我累了,已经累得害怕再说再见。”
“总会有人先说出口。”理性的她,又在破坏这一刻的感性。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做个协议可好?”
向莞箹抬起头来,不明白他的话。
湛言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留下一吻,这是他这些年来,想留给她的特别纪念品,记录孩提时的他,已为她意乱情迷。
“在我们说出冲动的话前,先在对方的唇上留下一吻再说。”
或许他们能在真正动怒前,平心静气地去感受那浅浅的亲吻中,包含多少真正在乎、挂念、眷恋对方的心意。
有些事,如果没遇上对的人,总很难察觉到其中的默契。向莞箹非常乐意接受他的提议。
“可不可以在我觉得很爱你的时候,也如法炮制留下一吻?”
湛言笑了,笑容中带着前所未见的温柔,一切尽在不言中。当然,他十分欣赏她的举一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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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言牵着向莞箹,回到那个令自己伤心欲绝的地方。
那座老旧、吹着海风的老公园,早已成了都市计画中的重整地,上头盖了栋活动中心。其中完整保留一小块空地,整理成儿童玩乐的游戏设施,好巧不巧,那是当年湛言抱着徐汪汇哭个不停的地方。
“我们现在正站在‘案发现场’。”在回去同学会之前,他想和她来个非常简单的儿时之旅,当成挥别那段惨淡时光的纪念……不,是正式埋葬!
他再也不愿拥有这段回忆,并且考虑催眠自己,这样就不会在每回想起时,就感到痛心。
向莞箹笑弯了腰,面对湛言的一本正经,她选择很没良心地当旁观者,只要想起他拥着徐汪汇哭得眼泪鼻涕乱飞,她不禁笑了。
“嘿,认真点!你现在笑的,可是一个纯情男孩的悲惨童年。”回到此处,湛言也不免感到好笑。
“老实说,我很想要严肃一点,但是……哈哈哈!”向莞箹笑得眼泪都快挤出来了。“我承认,这里也有我最难堪的过往,不过我一想到你也是,想认真也撑不了多久。”
炳哈!最倒楣的仍是徐汪汇,夹在楚镐的威胁跟受害者湛言之间,他真是够为难了。看来她万万不可在鼻涕鬼面前重提旧事,非但伤及湛言面子,同样也让徐汪汇尴尬。
“好个半斤笑八两。”
看她笑得毫无形象可言,仍旧一样可爱。
唉唉唉,又在耍恶心了!他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恋爱谈了不下数十次,却在遇上向莞箹后,变回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小毛头,什么都新鲜有趣。
“到现在,我搞不清到底该气楚镐的好心,还是你的无知?”
两个小男孩抱在一起,一个哭得稀哩哗啦,一个笨拙地安慰好友,搭着日落西沉的黄昏时分……天,这还不够好笑吗?
如此想想,这么多年来的浮啊沉沉,好像一瞬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念之间的错误,果真如天堂地狱一线之隔。
向莞箹整个人笑到简直快喘不过气来。“身为事件中也同是受害者的我,无法有任何安慰的说法……啊炳哈哈!”
湛言已经能够理解世事多变的结果,好好一个儿时怀旧之旅,演变到最后成为笑话一则,反正他天生意外就多,尤其是扯上向莞箹这女人,通常不会有太轻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