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带一提,从我们离开车站后,计程车就很难叫了。”冉初易的提醒,无疑将这群“台北俗”再推进无底地狱。
随着公车从平稳大路到田野间的羊肠小径,颠颠簸簸摇了近一个小时才下车,大伙全死白了脸,有的还蹲在路边吐半天。
“冉先生,你老家还有多远?”小韩气喘吁吁,算算时间,众人步行也将近四十分钟了。
“再翻过一座山头、转个弯,快了。”冉初易嘴角扯着冷冷的笑。只见众人脸一绿,全扔下行李和机器坐在路边。
“陆姐!我要住饭店!五星级的豪华大饭店!”他们不要替老板省那一点点的住宿费,他们要极乐的天堂世界。
“要休息吗?也好。”冉初易没将他们鬼哭神号的凄厉叫声给听进耳里,轻松的换起底片来。
陆远媛坐在行李箱上,脚上踩着球鞋,穿着牛仔裤、白色针织衫,脖子上的鹅黄色领巾,现在则因为嫌天气热,绑在头上当头巾。她的扮相相当轻便,淡妆点缀依然挡不住天生散发出的都会时髦感。
众人还在哀声叹气时,远处驶来一辆气派的休旅车。
“噢,这种偏僻小镇,也会有这种贵死人的百万休旅车喔?”瞧那辆车在远处黑得发亮,可见对方财力很雄厚呢!
“你不知道,会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人家所谓的『田侨仔』啦!”指着前方一望少说有好几亩的田地,大伙还在苦中作乐。
“哈哈!那辆车炫成这副德性,八成是哪个俗到底的暴发户吧?”众人又哈哈大笑。酸葡萄心理,是笑中带泪呀!
七零八落的虚弱笑声此起彼落,百万休旅车也在众目睽睽之中,停在冉初易的面前。
只见年轻的车主降下车窗,探出头来大喊一声:“大哥!真的是你!”
喔,原来那个暴发户,就是……冉初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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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暴发户呀!
“陆姐,这房子能住人吗?屋顶都掀了。”冉家的三合院,围成门字形的左方屋檐已掀开半边,露出老旧的梁柱。
“小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晚上睡那间挺凉快的,还有满天星星可以免费观赏。”冉家小弟停好车,率先走到前头。“大家快进来休息吧!”
“陆姐,为什么冉先生家里破烂成那样,弟弟却开着百万名车?你不觉得他们家很怪吗?”工读小妹小雅是初次外景见习。
“对呀,按常理判断,通常都是花钱买间漂亮的房子,才有余力买车子吧!”尤其是那辆车子的身价,跟台北一般的房价差不多了。开那辆车,就好比开着会移动的小房子耶!赵非雁根本无法理解。
“都说过是『老家』了,新家在田的另一端,不过没有外借。”不知何时,冉初易像个背后灵冒出头,吓得她们直跳脚。
“我听古大哥说,你们这次要到高雄取景,所以我花了点时间,打扫老家那边的空房。”冉初扬在家中排行老二,和冉初易相差五岁,个性热情大方,兄弟俩的性格简直南辕北辙。
“嗯。”冉初易冷淡的应声,替陆远媛提了行李踩进自己睽违多年的老家。
“老妈一听见你们今天中午会到,一早就去市场买菜,煮了一桌子的菜。”冉初扬也主动替小姐们提行李,跟在大哥后头,将众人领进屋内。“她怕晚上人多菜不够吃,刚刚又去市场了。”
“我不饿,你招呼他们吃就好。”冉初易口气生疏得好似面对陌生人,转身就走进自己以前住的房间。
“喔。”冉初扬看着大哥冷漠的背影,觉得有些沮丧。
“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陆远媛站在冉初扬身边,有感而发。
“你是嫂子吧?”冉初扬很快换上笑脸。“我听颜颜说过你。”
“我跟他还不到那种关系啦。”陆远媛干笑。那个冷酷孤僻的冉先生可是从没对她求过婚,怎么老有人对她嫂子嫂子的喊?
“我晓得,颜颜说你很害羞的。”
陆远媛叹口气,这不是害不害羞的问题吧?好歹她也要留点女性的尊严给自己嘛!
“颜颜和妹婿跟老妈去市场,等会儿就回来了。”冉初扬似乎真将她当成自家大嫂,滔滔不绝的说着。“你们到家也都不说,我开车去哪里都方便,能到车站载你们的。”
“冉二先生,咱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等会儿饭桌上再搏交情也不迟。”小韩脸皮厚,推着冉初扬就要吃饭去,众人鱼贯进入后面的饭厅,只剩陆远媛还留在原地。
冉初易整理完行李,自房里走出来。“怎么不跟大伙去吃饭?”
“我想等你。”
冉初易揽着她的肩,正要带她去饭厅,冉颜就和母亲从外头进了门。
“大哥!你真的带大嫂回来啦。”冉颜笑得合不拢嘴。“妈,我就说大哥一定会带着大嫂的,您还说不信。”
陆远媛一听,脸都绿了,赶紧和老人家打招呼。“伯母好!不好意思,让您这样忙进忙出。”
“你是模特儿吗?”冉母绷着一张脸。
“啊?”
“你是哪个名模?我怎么从没见过?”冉母的台湾国语很有独特的味道。“长那么漂亮,为什么会不红呀?”
在场的人全“噗哧”笑出声,连冉初易也隐忍着嘴角的抽搐。
陆远媛红着脸,啼笑皆非。“我……我不是模特儿,我是帮客户做广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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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过后,冉初扬和冉颜他们载着一行人,浩浩荡荡朝高雄市著名的六合夜市继续吃香喝辣去,再战一回合。
老家只剩冉初易和陆远媛,以及正在院子前面不远处晒衣服的冉母。偌大的宅子,一下子又显得清冷。
“你今天好像没跟你母亲说什么话。”陆远媛坐在他身边乘凉,觉得他似乎比平日更沉默了。
“说?要说什么?”就着淡白色的路灯,冉初易擦拭着相机上头的灰尘。
“你们分开那么久,总有些体己话想说吧!难道不是吗?”从他踏进家门到现在,她从未见到他们母子有任何攀谈,冉母倒是和其他人多少都搭上几句话。
“就是因为分开久了,才没什么话好说。”
“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母亲,这些年来过得如何?”
“不想。”他言简意赅,一贯的冷静自在。
“冉初易!你真是该死的冷血无情!”
“你认识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继续拭着相机机身,眉头也不皱一下。
陆远媛见状,真想一把摔烂他手里的相机。
“不要强迫我去做一些,我根本就做不来的事。”
“只是基本的嘘寒问暖,又不是要你摘下天上的星星。”
“我宁可去摘星星。”
“你……”
砰!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远处两根竹搭的架子就这么硬生生倒下。正在晒衣服的冉母,被老旧的竹衣架给压倒。
“妈!”冉初易头一抬,吓得连忙将相机扔开,跑到母亲跟前。
“伯母!”陆远媛眼明手快,伸手接下那台昂贵的相机。
“你有没有怎样?”冉初易小心的将母亲身上的竹竿给搬开。“这竹架子已经很多年没用,早坏了,你真是粗心。”
“我只是想将你的旧衣服拿出来洗洗,会用到的。”冉母被压倒在地上,心底还可惜那些洗好的衣服。
“没必要!”他奋力的扔开最后一根竹竿,火大的鬼吼。“我不需要你为我做那么多!”
陆远媛静静地退往一旁,并没有打扰他们母子。至少他肯大吼大叫了,也好过老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