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你还是个小姐,吃一堆地瓜,不怕拚命放臭屁破坏形象?到时谷先生不要你,哭也没用。”知道表妹爱吃,他才上市场搬来这一篮地瓜,好让她带回台北。
“烘窑烤出来的地瓜才好吃,回台北我只能用微波炉烤,味道没那么好。”她抛玩着地瓜,扔到谷阳身上,好在他反应不慢,及时接住。“喜不喜欢吃地瓜?今天晚上就吃地瓜当晚饭,如何?”
“好呀!”
“让你这从小在都市水泥丛林长大的小孩,见识我们乡村田园之美。”闳嫣对谷阳咧嘴一笑。“第一道烘窑烤地瓜,包你唇齿留香,念念不忘。”
“死丫头!你在卖药啊!”赵孟俯敲她的脑壳。“快去炒几样菜,顺便把你买来的鸡料理一下,等会儿就要闷地瓜了,你再慢半拍,咱们就要饿肚子了,手脚还不快一点!”
闳嫣嘟着嘴,不知在碎念些什么,抄起脚边的食材,回到屋内准备。
见她背影越走越远,赵孟俯这才笑出来。“臭丫头,毛病一堆,你一定很头痛吧!”
比阳笑道:“没那回事,闳嫣帮我很多忙,通常都是我给她找麻烦。”
“这丫头什么不爱,偏爱吃烤地瓜。以前家里没什么钱,几颗地瓜还供得起,但也不是每天都有,有时她嘴馋,还会拉着我偷挖隔壁的地瓜……”
“你们感情真好。”这点让谷阳羡慕极了。同是家中独子,她有赵孟俯可陪,他就没那么幸运。
“是呀,有时人生就是这个样子。本来跟她一天到晚斗嘴吵架,我姑丈死后,我才觉得一些事应该要好好把握。”站起身来,拍落衣裤上的灰尘,赵孟俯继续朝窑内扔下木材。
“可以多和我说说闳嫣小时候的事吗?我想听。”
“那丫头个性很泼辣,只有闯祸时才装得可怜兮兮,大伙全都被她给骗了,只有我才知道她的真面目。但是我最倒楣了,每回她闯下的祸,矛头总会指向我,把我打个半死不说,还老说是那丫头爱跟在我后头跑。”赵孟俯叹口气,想起童年几乎毁在闳嫣手中,就感到心酸。
比阳忍不住笑开来,没想到除了自己以外,这里也有个被闳嫣吃得死死的人,而且“受虐期”比他更久!
“以后,还请你多担待些,她从小就是自己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仗着自个儿受宠,难免任性了点。”
“我知道,这八年来我已领教不少,她的好、她的坏,我都了解。”窑内烈焰如朝阳,炙热得教人无法轻易靠近。
曾经以为他要的爱情就该如此,也应当如此,才显得浓烈狂放、韵味无穷。
而今,他才恍然大悟爱情细水长流,方能久远漫长。好比这些年来他和闳嫣之间的感情,不是炫目的火花,而是涓涓细流,蔓延开来,是无穷无尽的温暖。
赵孟俯浅浅一笑,拍拍他的肩。“走吧,到仓库搬张桌椅,咱们今晚可要喝个痛快!”
比阳颔首,两个男人到仓库去搬来两张大桌、三张小椅,还拿来餐巾,煞有其事的布置。
闳嫣趁他们忙得不可开交之际,炒了几盘青菜和下酒的小菜,香气四溢。
比阳擦拭着堆满灰尘的桌椅,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菜香,抬起头就见她走来,赶紧上前帮她端菜。
“辛苦你了。”他还很狗腿的落下一吻在她面颊上。
“肚子饿吗?厨房有饭,我炒了你最爱的葱爆鱿鱼,还有鱼汤。”
讲到吃,精神全来的谷阳高兴得直点头。“当然饿!我饿到两腿发软。”
赵孟俯见窑内温度也差不多了,将两人给唤来。“喂喂喂!重头戏来了,要闷地瓜了。”
“等等!我的鸡还没下去。”闳嫣冲进家里,抱着用锡箔纸裹了好几层的鸡出来。
“现在窑内只剩余灰。”赵孟俯随手丢了几块红土砖进去。“把地瓜和鸡摆进去,闷一个钟头……”
“就可以吃了!”谷阳像个小孩般跃跃欲试。
“答对了!”闳嫣拍拍手。
两个大男人继续命苦的做苦工,闳嫣在旁指挥,偶尔厨房和后院两头跑。
三人七手八脚将地瓜和其他食材摆好,赵孟俯拿起铁铲将地上碎砖铺在灰烬上头,让高温的余热将食物闷熟。
“满好玩的耶。”抹去额间汗水,谷阳终于见识到传说中的烘窑。
“等会儿开窑挖地瓜时,那才好玩。”闳嫣喜孜孜的说道,一想到等会儿有可口香甜的地瓜可吃,笑得眼角都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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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丫头当初进你们公司,是因为填错应征职位,才变成你的秘书?”
“是的。”
赵孟俯听了哈哈大笑,酒过三巡,嗓门不由大了起来。“丫头,你真的很迷糊耶!好在谷先生不嫌弃你,不然就得回家吃自己了。”
闳嫣蹲在窑堆前,还在东翻西找是否有剩余的地瓜,听见赵孟俯如此说,直想用手里木棍敲他的头。“关你什么事?他录用我,靠得是我的实力,填错履历表是意外好不好?”
“是是是,好美丽的意外喔,还让你免费赚到男朋友,真是便宜了你!”
“对!未来还晋升到长期饭票,怎样?”真幸运,她眼尖的看到余灰里头还有块地瓜,动手就剥了吃起来。“我可是捡到绩优股,羡慕吧?”
比阳听她如此说,意外地脸红起来。
“死丫头,真不害臊,你敢说我都不敢听。”赵孟俯摇摇头,有些不胜酒力。
“地瓜别吃太多,到时猛放屁,表哥辛苦替你维护的形象都毁了,哈哈哈!”赵孟俯站起身,还摇摇晃晃的。
“小心点。”谷阳搀扶着他,却被赵孟俯拒绝。“我行!先睡了,麻烦你跟丫头收拾一下。”
“没问题。”谷阳挽起袖子,也觉得吃得差不多,可以散场了。
“表哥,让谷阳搀你进去吧,今天你喝了不少,别逞强。”闳嫣站起身,拍落手里的地瓜皮。
“你们赶紧收吧,没事早点睡,我先进屋。”赵孟俯挥挥手,一路晃进屋里。
看着表哥的背影,闳嫣觉得他像个孩子。“今天酒喝很多喔!”谷阳的酒力她很清楚,尤其陈酒后劲强烈,瞧赵孟俯已有八、九分醉,他也至少有六、七分。
“一时高兴,难免喝多,不碍事。”
“洗把脸去睡吧,这里我来就行。”动手整理碗筷,闳嫣催促着他。
“没关系,我陪你。”堆起碗盘,他还动手将灰烬给铲进麻布袋里。
“你脸都红了,还嘴硬。”闳嫣顺着他的意,没有多加阻拦。“下次别再喝那么多了。”
“有人碎碎念的感觉真好。”他憨憨地露齿一笑,满心欢喜。
闳嫣拿他这笑容没辙。“现在你觉得好,久了就会嫌烦。”
“不会,至少你念了八年,没一次让我听厌。”
“别耍嘴皮,酒喝多了,胡言乱语啰!”拿起抹布,她拭净桌面。
“错,是借酒壮胆,把平常不敢说的话乘机讲明。”清尽余灰,他绑起布袋,走到水龙头边清洗双手,也冲个脸,让意识清楚些。
闳嫣拉块院子边晒干的毛巾让他擦脸,插起腰问他。“你是不是要抱怨我其他做不好的地方呢?”
抹干脸,谷阳把毛巾扔在她脸上。“猜错了。”
闳嫣皱眉,拉下毛巾。“我记得你讲话从没客气过,还有哪句话没胆说?”
“有。”洗净毛巾,他动手替她拭去脸上被飞灰沾上的污痕,还有嘴角的地瓜碎屑。
“什么?”
“我爱你。”
闳嫣怔了半晌,心头猛地一阵揪紧,声声的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