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邵仪凤将所有药给吞进肚里,这场苦难才暂时告一段落。她躺在床上将棉被拉得老高,已经累得精疲力尽。
“想不想吃点什么?”看着她病恹恹的模样,尉璟丰怜爱的说。
“我什么都不想吃,觉得很累。”合上眼,她昏昏欲睡,什么话也不想再说。
尉璟丰弯去,轻轻在她额头烙下一吻。“好好休息。”
“嗯……”她懒懒回答,不知何时已陷入梦境之中。
☆☆☆
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碗,浓厚特殊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坐在床上的邵仪凤看着离自己有五步之远的那个男人,一脸傻眼。
他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她想问坐在沙发上的尉璟丰究竟发什么神经,才让他将自己包得密不通风?口罩、手套、外套一应俱全,仅留着一双墨黑的眼与她遥遥对望。
“快吃啊!你不是说你感冒吃这鬼东西就会有精神的。”坐在遥远彼岸的尉璟丰搓着手臂,分心地对她说。“厨房锅子里还有,我想应该够你吃,至少能撑过这场靶冒。”
“你……你冷吗?”见他这模样,连自己这病号也忍不住想要关心他。
“不冷、不冷。”覆上手套的大手开始搓起大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被自己给遗留在这片空气中,连毛帽也派上用场。
“但我看起来,觉得你很冷……”而且冷到令人匪夷所思、无法理解的地步。
“可能是错觉吧!你想太多了。快吃、快吃!吃完我再去替你盛一点,晚点再弄晚餐给你吃。”他扯着干笑,僵硬表情被宽大的口罩给藏匿住,一身黑色装扮,在这间米白色的房间里形成强烈对比。
邵仪凤舀了碗里热饮,浅尝它的味道。“这……该不会是你做的吧?”她开玩笑地说,晓得他跟烧仙草有不寻常的仇恨,不可能为了她而跟自己过不去。“我说笑的啦!”
尉璟丰眼光忽地转冷,尖锐神色表露无遗,若再看得仔细一点,似乎还能读到他透露的几分眼神中,隐隐藏着杀气。
她不由得扬起眉,略为震惊的望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离自己颇有距离,并且目露凶光的男人。
瞧瞧那碗热饮,再看向绷得比木乃伊还夸张的他。“你不碰这东西的。”
“是啊!但是你碰。”该死的,这气味搞得他浑身发痒的指数频频高窜,他几乎想夺门而出,离开这空间。
尉璟丰的话里,明显听得到略微颤抖的音调……蓦地,邵仪凤弄懂他那句话的意思,鼻头突然发酸起来。“你做什么这么委屈自己啊?”
“我只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克服这项怪癖。”
一想到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不知为何她鼻头酸得不能自己,眼眶热了起来。
她才说过一次,他就牢记在心,拚死拚活抵抗心里的恐惧,站在炉火前,细心熬煮这一碗也许让她喝完就精神百倍的热饮。虽然没能亲眼看见他忙碌,可是却能够想像那张俊逸方正的脸上,夹杂为她担忧的表情。
他下了多大忍耐,才为她端来这碗东西的?他企图说服自己的惧意多少回,才下定决心为她下厨的?
“还……还行吗?”他从未熬过烧仙单,仗着几分和市场欧巴桑的好交情,总算打听到这东西该如何弄成一锅。
虽然他很想跳过尝味道这项过程,可想到这东西是要给邵仪凤吃的,尉璟丰只好硬着头皮浅尝一口——结果窜入鼻腔内的怪气味,害他在洗碗槽干呕半天,脾胃差点掏出胸腔后,才发现自己从没试过烧仙草,怎么会知道它该是什么味道?
“虽然我试过味道……还是不知道它的口味。”他难得手足无措,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就勉强凑合点。”
“你试过味道?老天!你不是对它过敏吗?”睁大眼,邵仪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前不久看她吃烧仙草还一脸惨白僵硬的男人,如今竟勇敢站在厨房里为她料理,甚至还逼迫自己去尝它?
“嗯。”抓着脖颈发痒处,他发觉自己有种快要不行的感受,全因为这房间里弥漫浓厚的烧仙草气味。
“不要再做委屈自己的事,只不过是一场小靶冒罢了,很快就会好的。”她有种想哭又想笑的冲动,哭的是他的贴心,笑的却是他的傻劲。
“我不喜欢见你病恹恹的模样,而且光看你吃药的那副可怜相,这场苦难似乎快磨掉你半条命。”实际上,他怀疑自己也一块加入这场磨难中。
“快点好吧,我等着你恢复精神对我笑。”
邵仪凤闷声吃着手里那碗烧仙草,眼底泪光开始浮现。豆大泪珠扑簌而下,淡淡咸味和着嘴里甜味,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份滋味格外珍贵。
不管她以什么形态出现在他眼前,他永远以守护的姿态拥抱她的存在。无论在他们相爱前,或是相爱后,这份藏有甜味的情感总让她迷惑感动得直想落泪。
很多人曾说过爱她的,却没让她感受到什么是爱的存在,以为彼此见面、偶尔相处在一起便是了。尉璟丰从不说爱她,却时时刻刻让她感受到那份被呵护关心的情谊。
“嘿!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坐在彼岸沙发的尉璟丰模不着头绪,只见到她眼中停止不了地拚命分泌泪液。“还是它难吃啊?难吃的话……就别吃了。”吃到哭出来……尉璟丰沮丧得摘掉头上的毛帽,连手套也一并给月兑下。
“没有,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有点感伤罢了。”
“什么事?”
邵仪凤抹掉两颊上的泪痕,扯起嘴角笑起来。“鸡毛蒜皮的小事,是我自己大惊小敝。”
“和我说吧,如果你有什么事想找人分享,我希望自己永远是你第一顺位。”
听到他的话,她的泪又不争气地滚落。“我讨厌生病的自己多愁善感,除了寂寞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可以陪伴的人。身边的人总是很忙,忙着照顾自己、照顾工作、照顾生活……”
尉璟丰沉默不语,听着她话里那份欲摆月兑寂寥的无力感,有抹心疼的情绪盘旋在心头。纵使身旁有人,她还是孤独了这么久,那份空寂无依的感受,像空气般无声无息蔓延在体内,直到脆弱的时候,反噬力量往往大得足以教人窒息。
“我以为自己是喜欢弧独的,因为我是如此习惯它的存在,只是在某些时候,还是渴望暂离这份寂寞远一点,就算短短一刻也好。”双眼迷蒙,邵仪凤仿彿看见过往的自己,是如此的渴望幸福,只是她的身边,一直没有那个应该出现的人。
站起身,尉璟丰缓缓踱到她面前,纵然他还是很讨厌那碗烧仙草的味道。
“如果觉得寂寞,转身看看我吧!至少我是和你站在同一边的。”弯,将她揽在怀里,他用轻浅的语气,温柔地安慰她。
她的泪急速浮现,仿彿连长年徘徊在胸口中的那份无依感,也一并被他带走。
“那么,你愿意站在我这边的期限有多久呢?”会不会像那些曾经来去身旁的男人一样,最后也选择其他的女人?
“我不晓得永远是多久的时间,就到我死去的那天为止吧。”
“死了就没法子继续想念我了。”他怎能像个傻子,愚蠢地用这种不高明的手法,来打动她的心呢?
“好,那我从这刻起,效法秦始皇的做法,追求那不可能的长生不老术。”
“你都说了不可能,还做?”
“没关系,不相信我的生命能有不生不死的尽头,那就相信我的爱情,能延续得比生命还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