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璟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很高兴自己的理智没毁在那杯烧仙草上。
瞄他一眼,邵仪凤将笑意藏在心底,不明白一个大男人为何偏偏跟一杯烧仙草过不去?
两人并肩的距离在那杯烧仙草消失后,又重新拉回原先的贴近。走没几步,尉璟丰脚步停在踩着脚踏车的摊贩前——
邵仪凤两眼一亮,流露出兴奋的神情。“棉花糖?!”
那丝丝像棉絮般轻柔的糖丝,有着丰富艳丽的色彩,在圆形的机器里,随着老板手底的木棒回旋围绕,一团团犹如天上采下的新鲜云朵。
“好久不见了,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在卖。”尉璟丰也被老板的手艺给吸引住,看着棉花糖在面前盛开壮大。“选一支吧,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她指着摊位上已包装好的棉花糖,它蓬松柔软的模样教人兴奋。
已上年纪的老板笑眯眯地将棉花糖递到她手里,接过尉璟丰手里的零钱。
邵仪凤迫不及待拆开裹住棉花糖的袋子,喜孜孜撕下一块软绵绵的棉花糖塞进嘴里。“好怀念喔。”
她陶醉快乐的模样像个单纯满足的孩子,让尉璟丰忍不住想多疼她一点。
“呐,你也来一点吧。”
“不了。”
“你对棉花糖……也过敏?”
尉璟丰笑咧了嘴。“没有。”还好没有!要不他根本无法在这样的空间里自由自在的呼吸。
“吃嘛,我一个人吃不完。”尤其是她刚吃下不少东西,怎么可能还有空间装下一支完整的棉花糖?
尉璟丰点点头,冷不防地伸手拉住她,大嘴一张很不客气的咬下糖后,才松开紧握她的手,左侧漂亮饱满的糖身马上缺了一角。
邵仪凤愣了半晌,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亲近,不知该如何反应。
“噢,好甜。”糖丝甜得让他忍不住皱起眉来朝她嚷了一声后,又出手揩去沾在她唇边的糖花,顺手塞进自己嘴里,一切动作自然得毫不做作。
邵仪凤心底猛然漏了一拍,有道电流冲上胸口,嘴角留有他轻抚过的余温。
突然感受到一阵目光,尉璟丰转过头去。“怎么了?”
“没、没什么。”目光流转到手里被他咬了一大口的棉花糖,蓦地两颊像火般烧红开来。
“你脸红了。”尉璟丰指着她脸颊好心告知,语气平淡如风般轻柔。
她不发一语,不晓得为何平白无故对他涨红了脸,不过是……一口糖罢了。
为了逃避他,邵仪凤再度撕下棉花糖塞进嘴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踩出平稳的步伐,心底却乱哄哄像找不到线头的棉团。
见她不回答,尉璟丰只能耸耸肩后跟上去……
“嘿!你来看看!”
咬着棉花糖的邵仪凤,冷不防被身旁男人拖到一旁的摊贩前,脚步还未站稳就被迫弯去,将视线停留在一缸小鱼池里。
“鱼?”
“你会不会?”掏出零钱,他向老板要来两支捞鱼的纸网,和两个装鱼的塑胶小水盆。“来试试啊!”
“我在吃糖。”她才不要玩这种花力气的东西!
“我替你拿。”他接过棉花糖,顺手将纸网塞进她手底。
她……她就是不会玩嘛!难道他听不出这是她为自己找来的借口吗?“但是我想要……”
“我们来比赛。”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到这个男人头一转,目光一凛,开始将注意力放在那群游得自由又快活的斗鱼身上……她只能把剩下的话吞进肚里。
☆☆☆
邵仪凤将塑胶袋拎在自己眼前,与那条色彩斑烂艳红的斗鱼平视着,然后重重地叹了一气。她怎么会和一个对捞鱼有狂热感的怪男人比赛呢?
真是搞不懂!她在心底第一百零八次对自己说。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也将手上的袋子拎得很高,看着里头一尾色泽漆黑、闪着蓝绿光采的斗鱼,也跟着拧起眉。明明就是他捞中了鱼,为什么老板要气得对他鬼吼鬼叫,然后只分一条鱼给他?!
真是搞不懂!他也在心底第一百零八次对自己说。
“你太厉害了!”看着他手中的鱼,邵仪凤忍不住赞叹,这家伙仅用一支纸网就捞起近二十条鱼,而她却花了三百多块才捞中一条。
“是你太逊了。”尉璟丰摇摇头,那老板真是不会做人,没看在她也努力贡献“ㄎㄡㄎㄡ”的份上,只准他带走一条鱼。
“是啊,不过老板有给我两瓶鱼饲料。”她另一只手提着两罐鱼饲料,这场赛事她虽惨败在先,却收获在后。
“太过分了!”
“谁叫你在弄破纸网后,还捞起十条鱼?”若换她是老板,早当场翻脸抓狂。
“好歹他也得分我一半鱼吧?”
“我想他宁可给你一罐鱼饲料,也不愿给你那些鱼。”养这么多只斗鱼,放在鱼缸里教它们相互厮杀至死吗?太残忍了!
“你没听见他那口破烂的台湾国语吗?老板说‘这些速料给小姐’,我叫小姐呀?”尉璟丰脚底踩的步伐又重又狠,停车场里回荡着他发出的巨大脚步声,那条斗鱼在他手底晃来荡去,显然不是顶好过。
“喔,对!你叫先生,不是小姐。”邵仪凤偷笑,为了他耍起小脾气的模样。
两人站在住家大楼停车场前的电梯口,等着它再度开启。
“只有一条鱼……它会不会觉得孤单?”望着眼前的鱼,邵仪凤忍不住问道。
尉璟丰注视那张娇媚的面容,她话里总是带着一抹很浓的怅然、她笑容藏着很深的寂寞;而她心底,筑起一道很高的围墙,用观望态度看着他付出……
没有听见他的回答,邵仪凤不知为何竟觉得一阵失落,却不敢表达出来,只是将袋子里另一罐鱼饲料塞进他手里,然后退回先前两人站立的地方——仿彿回到今晚前两人应该保持的理性距离。
电梯将两人送到十五楼。
尉璟丰站在她身后仅有五步远的距离,望着她打开家门的身影。
邵仪凤开了门,没有回头和他道别,也没有马上进门,只是站在原地,盼望能听到他的回答。因为她心底还有很多问题,没有人能给她半个答案。
“你知道吗?”尉璟丰淡淡开口,“或许那条鱼,一直明白有另一条和它一样的鱼在等待。”
回过头去,邵仪凤见他信步踏来,在今晚分离前,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力道恰如其分,就像是刻意制造出的港湾,供她安逸平稳地停留栖息……
“有我陪着,你不孤单。真的,一点也不会。”或许,他们就是那对鱼儿,都在等待彼此走进对方的世界。如果离水的鱼儿活不了,那么他们两人何尝不是如此呢?
所有暧昧模糊的一切,开始变得明朗,她猜想……也许是因为那个人,刚好是他的缘故。
第五章
“你什么时候养起鱼来着?”软女敕的嗓音里,夹杂一丝不可思议的震惊。
“几天前。”相较之下,被质询者显得神态自若,平静埋首在工作里。
站在电视机前扎着马尾的女人,正张大骨碌碌的双眼,望着巴掌大小的鱼缸。“你这个连养仙人掌都嫌麻烦的女人……竟然养了一条鱼!”
翻阅纸页的声响在偌大客厅里响起,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叹声戛然而止,气氛形成一种很不自然的断层。
“不行吗?”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邵仪凤,很不耐烦的寻找好几种姿势,想轻松地将手边一叠文字稿看完,可这不速之客对她家的鱼到底有什么该死的意见?
“最少它不会生虫!”
“但是它死掉就会生虫了。”
“柳绪缇,你今天究竟是哪根筋有问题?来我家专门找碴的。”邵仪凤将笔一扔,扭着发酸的脖子倒在沙发上,准备倾听这女人满月复的牢骚抱怨。“和你家老大吵架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