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她应巨妈妈的要求到巨家吃饭,而巨浚业仍留在公司加班。
晚餐结束后,巨爸爸和同事约去打网球,老么巨浚书则和同学去图书馆,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沁浓和巨妈妈两人。
“沁浓,这是我请朋友帮我蒐集的婚礼顾问公司的资料,她帮我们做了评比后,推荐这家『玫瑰婚事』,说这家婚顾公司创意新颖、服务品质又好,有许多新潮的想法,很符合你们年轻人的需求。”巨妈妈将手中的简介资料递给她,兴致勃勃地说着。
她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翻阅着手中的DM。
“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瘦了一点,晚餐也没什么吃。”巨妈妈发现两人讨论起婚礼的事时,她的态度没有之前热络。
“大概是最近工作太累了。”她微笑道,但眼神却很阴郁。
“沁浓,你是不是有心事?”巨妈妈感觉到她最近整个人闷闷的,一点都不像快要结婚的人。
“妈,您想太多了,只是最近艺廊的工作比较忙,有几个参展的案子一直谈不好。”她编了个藉口,闪躲巨妈妈探询的目光。
“别骗我了,我这双眼睛分得出来什么叫心情不好,什么叫身体太累,是不是浚业欺负你?还是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巨妈妈慈祥地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沁浓,你跟浚业在一起十年了,我一直都把你当作是自己的女儿,要是我儿子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绝对不会偏袒他的。”
听到巨妈妈这番温情的话语,她莹亮的眼眸浮现一层淡淡的水光,无限的酸意瞬间涌上她的鼻端。
她不知道该不该向巨妈妈坦白自己撞见巨浚业和顾嫚芝接吻一事……
但她真的很怕开口后,就失去巨浚业、失去眼前的幸福。
是巨浚业把她从孤寂的世界带进这个家,让她感到温暖、幸福,要是她说出来后,失去这个给了她好多关爱的家,她真的会很难过……
不过,将事情闷在心里的她,又不断地猜着他和顾嫚芝的过去,整个人也愈加憔悴。
猜忌彷佛是一道深沉的暗流,翻卷起蛰伏在她心里最底层的恐惧,她常常想起母亲病逝前的最后几个月,她陪母亲在医院做化疗,无意间在医院长廊的另一端撞见父亲陪着继母做产检的画面。
母亲坐在轮椅上不吭一声,吊着点滴的手微微颤抖,她见状,赶紧推母亲去外面晒太阳,避开令人尴尬的窘状。
巨妈妈见她不发一语,眼眶泛红,紧张地追问:“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常常想起我妈,夜里也常梦到她……”话才说到一半,感伤的泪水便不可遏止地落了下来。
她没说的是,其实自己都想起母亲卑微、可怜的一面,一直守着一份虚假变质的婚姻,到死前还等着变心的父亲,怀着遗憾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好害怕自己会成为母亲的翻版,害怕巨浚业的真心不持久、害怕要跟另一个女人共享同一份感情、害怕不幸的基因会遗传……
巨妈妈心疼地搂着她因哭泣而颤动的肩膀,安慰道:“我想你大概是因为自己要结婚了,却没办法让妈妈看到你穿婚纱的一面而难过吧!”
“我觉得妈妈好像有很多话想跟我说……可是每当我一靠近她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她心情很乱,话说得又急又没章法。
第6章(2)
母亲究竟想对她说什么?
是在暗示她不要结婚、不要重复那些悲伤的情节吗?
“我想你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情绪太紧绷,得了大家所说的婚前症候群,乖,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放轻松一点,婚姻其实没有那么可怕,你跟浚业结婚后,生活还是跟现在一样,什么都不会改变,我跟巨爸也会一样疼你。”巨妈妈抽了张面纸递给她,爱怜地拍拍她的背。
巨妈妈看着她泣不成声的模样,心想这孩子母亲去世得早,跟家人的感情不亲,也没有亲昵的手足,才会紧张不安吧!
“我知道……”她拿起面纸,胡乱拭着脸上的泪水,吸吸殷红的鼻子。
只有她才明白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她不怕繁琐的仪式,而是担心自己得不到幸福。
她以为这十年来,她和巨浚业之间是绝对坦白没有秘密的,但一想到他和顾嫚芝发生的那个吻,她对他全心全意的信赖便在怀疑忧惧中崩毁。
她恍若一只原地打转的困兽,被过去悲涩的记忆和心底的猜忌追赶,整个人焦躁难安。
她对他深切的爱变成可怕的猜忌,疑心重重地幻想所有可能发生的背叛和欺瞒,千方百计想要知道他每一分、每一秒在哪里,见过哪些人,甚至恶劣地想要侵犯他的隐私,检阅他的手机通话纪录。
她讨厌现在面目狰狞的自己,不晓得理智还能抗衡猜忌多久?
“乖,别哭了,如果觉得太累,不如把工作辞掉怎么样?专心准备婚事,当个漂亮的准新娘……”巨妈妈把她不安的情绪归咎于婚前症候群的关系。
“没关系,我没事的,哭过以后好多了……”她勉强收拾紊乱的情绪,打起精神。
“我会叫浚业不要老是忙工作,要多陪陪你。”巨妈妈拍拍她的肩膀,眼里充满了不舍。
她点点头,不发一语。
原以为哭出来会好一点,但泪水不但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找到宣泄的出口,还让心底的不安泛滥成灾……
★★★
傍晚,巨浚业加班完,回到家梳洗完毕后,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一进房间就看到她蜷缩着身体背对着他。
这半个月来,他的工作更为忙碌,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变得更少,以往她一定会坐在客厅准备好消夜等他回家,然后在睡前拥抱彼此,聊聊今天发生的大小事,并给对方一个甜蜜的晚安吻。
但现在他隐约感觉到她在逃避他的碰触,他们的拥抱没有热情,不接吻、不,不像过去那样热切地需索彼此的体温。
他想靠近她,但她总用无数的藉口搪塞,关起沟通的管道。
他拉开棉被,躺在床的另一侧,放柔语气说:“今天妈打电话跟我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怎么啦?”
“大概是……人家说的婚前症候群吧。”她声音闷闷的。
他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肩膀,压根儿就不相信这个理由,过去几天,每次关心她总得到这个藉口。
“是喔,那我们现在来玩个小游戏好不好?”他就着晕黄的灯光,凝看着她忧悒的小脸。
“什么游戏?”她把脸埋入他的颈窝,倾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以往他的拥抱总能给她温暖和力量,但现在却愈来愈不安,害怕有一天他会背叛自己,转身接受顾嫚芝的感情。
“主人和小女仆的游戏。”他低头亲吻她柔女敕的鬓角,低声说:“主人说,要用一个吻换小女佣心底一个秘密,告诉我,你最近在烦什么?”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定定地注视着他诚恳清澈的眼眸,再也忍不住了。
与其让怀疑一点一点地扼杀两人的感情,耗光她对他的信心,不如一次问个清楚。
“怎么了?”巨浚业的眼底盈满疑惑。
“你老实告诉我……”她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说:“你跟顾嫚芝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她原本打算一直隐忍到底,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筹备年底的婚事。可是她发现这样下去她真的好痛苦难受,吃不下、睡不好,感觉心都快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