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仲民拉开书桌前的椅子,低声地说:“你很想妈妈吧?”
沁浓重重地点点头,强忍着心中的悲恸。
“今天一早,我跟你爸谈过了,既然你在家里住得不开心,要不要干脆去住学校的宿舍呢?刚才我问过主任了,他说愿意请教官和舍长帮你安排一个床位,这样一来你可以专心念书,也能避免和家人发生冲突,你的意思如何呢?”刘仲民柔柔地问道。
她抿紧唇不说话,感觉到胸口不断地缩紧,一股想哭的情绪倏地冲上心头。
“沁浓,你必须要有个认知,你父亲他再婚了,有了新的妻子和小孩——”
她再也忍不住了,哽咽地吼道:“他背叛了妈妈,忘记妈妈有多爱他……他们一起伤害了她……”
“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就算你再为你母亲打抱不平又能怎样呢?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刘仲民握住她冰冷的手,疼惜地说:“沁浓,你要有个自觉,就是得比其他的小孩更坚强,未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下去,你妈妈她无法陪在你的身边了。”
她咬着唇,倔倔地任由眼泪爬满整脸。
“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要学会为自己负责,如果你现在选择放荡堕落,只会让十年后的自己失望,也是让自己往后的路愈走愈辛苦而已。年少轻狂所犯的错,日后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去偿还,你想想看,如果你妈妈见到你现在的样子,会有多失望难过?”刘仲民多少也从徐父的口中听到她顽劣的事迹了。
“当个让你妈妈放心的小孩,不要再和你父亲呕气了,去住宿舍好吗?”刘仲民顿了下,继续说道:“我跟你父亲谈过了,你妈妈留下来的保险金会全部归你,那足够支付你念到大学毕业前所要花的学费和生活开销。”
“好。”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反正那个家她也待不下去了,去住宿舍也好。
“那你住在主任家要乖一点,等过两天宿舍安排好了,我再接你回去收拾东西,有问题再打电话给我,知道吗?”刘仲民模模她的头,想藉此给她力量。
“舅舅,谢谢你。”她扯着干涩的嘴唇说道。
待刘仲民离开后,她屈起双脚,将脸埋在膝盖里,难受地哭了起来,连巨浚业走进门也没发现。
“沁浓……”巨浚业坐在床沿,柔声叫着她的名字,试着安抚她崩溃的情绪。
方才,刘仲民只将房门虚掩着,不大不小的谈话声全都滑入三人的耳朵里。
“我不要一个人,为什么大家都要抛弃我……”她哀凄地痛哭了起来。
听着她抽泣的声音,巨浚业几乎可以感受到她心底的痛,那微微抖瑟的身子里,其实藏着一颗脆弱、渴爱的心。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会一辈子守候你、陪伴你……”他环抱住她单薄的身体,激动地说道:“我不只要当你的男人,还要当你的家人,人生有苦我帮你吃、生命里的痛我代你承受……”
他这辈子,都要守在她身边。
第4章(1)
徐沁浓脸上带着一抹甜甜的笑容,手持护照,拖着行李走出海关,站在波士顿洛根机场的大厅,热切地寻找着巨浚业的身影。
她望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庞,难掩兴奋的情绪,从巨浚业服完兵役到申请来美国念书后,他们有将近大半年的时间都没有见面,端赖国际电话和电脑视讯维持感情。
两人的恋情从青涩的高中时期一直延续到她大学毕业成为职场新鲜人,在这两千多个日子里,他们拥有无数个甜美的约会,也曾经为了幼稚的小事而冷战。
她在巨浚业的宠溺下挨过苦闷的青春期,那些曾经令她痛不欲生的家庭纠纷,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像噩梦般擦身而过。
不过,基于对同父异母妹妹的歉疚,她不再用任性来表达内心的愤怒与不满,和家人的关系也不再那么紧绷,每两个月会回家吃一次饭,偶尔通通电话,简单的关心家里的状况,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但心底却依然有芥蒂和隔阂。
现在想想,和原生家庭比起来,她倒是跟巨浚业一家人的感情亲昵、热络许多。
“沁浓!”喧哗吵杂的机场里,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嗓音。
沁浓循着声音的来源焦急地望过去,立即看到一张斯文俊挺的脸庞,她顾不得大厅里人来人往,忘情地朝巨浚业奔去,用力地熊抱住他。
巨浚业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低头亲吻着她的发心,隔了大半年不见,他墨黑的眼底仍充满了浓烈的爱恋。
在她独自搭飞机前往美国的途中,他好担心她会在复杂的转机过程中迷路,整个人坐立难安,直到看见她安然无恙地站在机场大厅,他紧绷的心才安稳踏实。
她将脸埋入他的肩窝,闻着他淡淡的体香,感觉这十几个小时飞行的疲累,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她环抱住他的腰,像只猫咪般腻在他怀里撒娇。
“这是你第一次单独出国,我一直担心你会在转机的时候迷路……”他在她的耳畔低语。
“拜托,我哪有这么笨,太瞧不起人了吧!”她皱了皱鼻子,娇声抗议。
他笑了笑,捧起她的小脸,仔细端详着。“你看起来好像瘦了一点……”大半年不见,她原本及肩的直发烫鬈了,柔柔地披在肩膀上,秀气细致的五官也化了淡妆,平添了几分小女人成熟的韵味。
她俏皮地眨眨又长又翘的睫毛,甜蜜地微笑着。
他低首,爱怜地亲吻她翘挺的鼻尖,低笑道:“走吧,我们先把行李拿回家,晚点再一起去吃饭。”
他弯腰,主动替她拎起又大又重的行李。
“听说这边的龙虾很有名耶,我晚点要吃龙虾大餐。”她搂住他的手臂,开心地笑道,两人宛若是一对刚陷入热恋的情侣,完全没有让距离冲淡了感情。
“好,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请客。”他一手拉着行李,一手环住她的腰,一起离开机场。
“YA~~”她像个孩子般兴奋的大叫。
两人一起到停车场取车,从机场开车回市区的路上,他炽热的眸光不时偷偷打量着她,难掩满腔激越的情感。
“工作还顺利吗?”巨浚业一手操控着方向盘,一手则伸过来拨拨她的刘海。
巨浚业大沁浓两届,毕业后,他去离岛当兵,退伍的时候她刚好从大学毕业,之后他来波士顿攻读研究所,她则选择投入职场,成为职场新鲜人。
“很顺利。”她歪着头,瞅着他俊挺的侧脸,兴奋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喔,这个月我正式升任为企划专员,可以参与艺廊的企划展览活动,不用再当导览员喽~~”
其实,她一直以来都想当个画家,但台湾的艺术市场不大,在现实环境和经济因素的考量下,她决定把画画当作兴趣,从事艺术方面的工作。
他宠溺地抚模她的头,一边开车,一边聆听她分享工作心得。
“而且我们经理人很好喔,他知道我要来波士顿找你,便允许我请一个礼拜的假,但说要交一份波士顿美术馆的参观报告。”她俏皮地吐吐舌头。
“那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开车载你去。”他的眼里布满爱意。
车子过了高架桥,驶入市区后,停在一栋砖红色、颇具古朴历史的公寓前,他下车绕过车头替她打开车门,然后走去后车厢将沉重的行李拿出来。
巨浚业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小鲍寓,进入屋内后,她月兑去休闲鞋,环视室内的格局,一房一卫,还附有一间客厅和开放式厨房,看起来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