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拍拍她的肩膀,自责地道歉。
“我做错什么?”她揪住他的衣襟,哽咽地问。
“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发脾气……”他无奈地叹息。“而是李太太要是请假不能做晚餐,我们可以打电话叫外卖或者是开车出去吃,你不需要费心做这些。”
她咬著下唇,在心里说道:因为我想对你好……
“厨房的瓦斯炉和菜刀都很危险,地板又湿又滑,加上你拄著拐杖又不方便,要是跌倒或者是打翻热汤被烫到,那该怎么办?难不成你想再受伤一次吗?”他柔声训斥。
她偎在他的怀里,明白了他生气的原因,泪眼斑驳的小脸浮现一抹笑意。原来他是在担心她啊……一种暖暖甜甜的感觉在她心头蔓延开来。其实牧大哥对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只是习惯把情绪藏在那张“扑克脸”底下。
“好了,别哭了……”他低声地安抚。映雨的泪水早已止住,但仍舍不得离开他的胸膛,贪恋起他温暖的臂弯。
“不要哭了……”他扶住她的肩膀,觑著她问道:“你晚餐想做什么?”
“红酒炖牛肉。”她继续嘟著小嘴,勒索他的怜悯。
“好,你乖乖坐在这里,换我来做吧!”他将她安置在餐桌前,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然后松开领带,卷起袖子开始做菜。
“牧大哥,你会做菜?”她眼底亮起兴奋的光采,一脸期待。
“当然。”他熟练地拿起菜刀,俐落地切著胡萝卜和洋葱。
映雨安分地坐在椅子上,欣赏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有一种甜蜜的感觉,这好像他们两人的家,她想跟他天长地久地过下去。也许春天来临的时候,他们可以一起坐在露台上的躺椅看月亮、赏夜景。
“牧大哥,当你的妻子需要具备什么条件?”映雨支著下巴,认真地发问。
“当我老婆的首要条件就是要会做饭——”瞿牧怀专注地将红酒洒进锅里,不假思索地回答。
然而这个不经意提出的问题,却触动了他深埋在心里的秘密,昔日甜蜜的记忆再度灼烫了他的心——
映雨指著特地托朋友从台湾寄来的大同电锅,里面煮著一锅热腾腾的白米饭,餐桌上还有各式各样由调理包加热而成的料理,有咖哩、红烧牛腩、东坡肉……
她献宝似地盛了两碗白饭放在他的面前,昂起小巧的下颚试图邀功,期待他的赞美。
‘你看,这是我亲自煮的饭喔!很香吧?”她朝他甜甜一笑。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原本他只是一句玩笑话,翟牧怀没想到她会因此弄来一个大同电锅学煮饭。
记得这丫头在纽约的时候,三餐不是三明治就是意大利面,不太爱吃米饭,倒是他来美国这么久了,还是无法适应美式的汉堡、披萨,总在华人聚集的市街里寻找属於家乡的味道,就算是不道地的牛肉面都让他觉得十分美味。
她指著桌上那盘炒得烂烂的青菜,还有煎到“面目全非”约鲑鱼。“这是我为你特地学的,有没有很感动?”
他举起筷子翻了下鲑鱼。“这真的是鱼吗?”
她羞窘地红了脸,尴尬地换了另一道菜,“这道料理还在实验阶段,你吃这个……这是东坡肉、这是红烧牛腩、这是印度咖哩……”“这些该不会全都是调理包吧!”他轻笑道。
“又没关系!加一点咖哩进去就成了‘咖哩饭’……”她忙著把咖哩舀进白饭里。
“如果再加牛腩就变成‘牛腩饭’……你不是说当你老婆的首要条件就是要会做‘饭’吗?我会做好几种不同的饭喔!”他朗声大笑,被她单纯的心思逗出好心情。
“怎么样?我是不是够资格当你的老婆了?”他端起碗,扒了一口白饭,嚼著软香的饭粒,仿佛品尝到一种叫做幸福的味道,不仅满足了他的胃,也暖了他的心。
“有一天你会拿著一大束鲜花向我求婚吧?”她傻气地追问。
他挟了一块牛腩放进她的碗里。“你还是乖乖吃饭吧!”
虽然他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已经认定了她,开始想著哪一州的法律最简便,可以免去繁琐的结婚手续。
“我的婚礼一定要在白色的教堂举行,还要有很浪漫的白纱礼服,那裙摆要很长很长才行……”她开始编织起美梦。
翟牧怀戏谑地弹了下她的额头,两人亲昵地笑闹著……
“牧大哥、牧大哥,汤滚了……”映雨扬声提醒,将他的思绪从回忆拉回现实。
“哦。”他回过神,关熄炉火,将牛肉盛盘,又将炒好的青菜放在盘子上,添了两碗饭放在桌子上。
她看著桌上的红酒炖牛肉、炒高丽菜、排骨汤,一脸崇拜的表隋。“牧大哥,你好厉害,不用看食谱就能煮出一桌菜。”
“快趁热吃吧!”他将一碗白饭放在她的面前,又主动替她挟了一块牛肉。“你太瘦了,多吃点肉。”
‘好。”她端起碗尝了一口,红酒熬炖的汤汁在舌间融化开来,牛肉的嚼劲十足,她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再多尝了几口,细细地品尝他的体贴。他抬头对上她那双圆亮的大眼睛,总觉得她隐藏了什么秘密,好像在偷偷喜悦著。
“牧大哥,你煮的菜好好吃,要是能常常吃到就好了……”她乘机向他撒娇。他不搭腔,静静地在心里倒数两人相聚的时光。
“牧大哥,当你的妻子一定很幸福,可以吃到这么好吃的莱——”她笑咪咪地说著。
“当我的妻子不会幸福!”他冷郁地截断她的话。他永远无法忘记,她全心全意地爱著他,而他回报她的竟是一场心碎。
“为什么?”被他的严肃吓到,她微微一怔。
为什么当他的妻子不会幸福呢?他不仅事业有成,长得高大帅气,最重要的是他让她感觉很温暖。
倏地,他的俊脸罩上一层阴霾。“因为我不需要妻子。”
他曾经恶狠狠地伤害她,灭绝了她对婚姻的期待,还干扰了她平静的人生。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资格享受婚姻,拥有妻子呢?他是该要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难不成你要永远一个人生活?”她越听越困惑,好奇地追问。
“我吃饱了。”他放下碗筷,站起身。“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你吃完就先搁著,晚一点我再出来收拾。”瞿牧怀怕再继续待下去,会泄漏出太多爱她的情绪,於是匆匆地站起身,离开饭厅到书房。
“牧大哥……”江映雨的思绪全都悬在他的身上,心头浮现了一堆困惑的问号。
她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牧大哥的表情那么难看?
周末下午,一道冷锋来袭,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映雨拢紧身上的外套,拄著拐杖小心地避开迎面而来的人潮。
映雨发现瞿牧怀常会望著那幅残缺的拼图发愣,因此她决心买一幅一样的拼图送给他,让他惊喜一下。
她曾在电话里不经意向汪景曜提及要买拼图一事,他执意要陪著她,令她有点不好意思。
“小心一点。”汪景曜扶著她,两人一起走向一间拼图专卖店。
“汪医生,你不必这么紧张,我自己可以走得很好。”她娴熟地拄著拐杖,慢慢地爬上阶梯。
“我担心你被人撞到……”汪景曜关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手术之后,经过两个多月的复健,她已经走得十分稳健。也因为这段密集的复健疗程,让他们渐渐熟稔,跨越了医生与病患的关系,建立起友谊。从陌生到熟识,汪景曜一直谨守朋友的距离,不敢脸矩,不敢告白,就怕太过浓烈的热情会吓著她,因为她看起来是那么荏弱、单纯,仿佛是绽放在春雨中小巧洁白的野姜花,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