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殷红的鼻子,自嘲道:“我也想知道我对他的底线是在哪里……”
丁薇光静静地听着雨滴敲打在脸盆上的声音,觉得自己不只被困在这栋老公寓里,也被锺尚诺囚住了她的心。明知道他总是拿着复合的拘票,一次次地拘提她的感情,可她还是这样义无反顾地向着他。
她无声地问着自己——
是不是因为付出太多,所以更加不甘心就这样放手?
是不是一而再的自我牺牲,满足他的要求,才能证明自己真的爱得很深?
是不是一定要让自己受尽委屈,伤痕累累,才算拥有爱他的证据?
欧阳烈打断她哀凄的思绪,说道:“不要想太多,东西收一下跟我走,星期一我找水电工来抓漏,先把漏水的问题整治好,再进行装潢事宜。”
“我要住在这里。”她毫无气质地拿着他的方巾,用力地擤着鼻涕。
“小姐,这里怎么能住人啊?”欧阳烈站起身,迈开步伐,走到玄关处将电灯打开,亮晃晃的灯光一下子便吞噬了室内的阴暗,让她更加看清楚房子里的残破景象。
“如果要抓漏的话,这些天花板势必要拆掉,地砖也要打掉,起码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将房子整治好。妳东西收拾一下,先借住其它地方。”谈及自己的专业,欧阳烈又露出一贯的自信和雄霸的气焰。
“……不能先装潢客厅,我先搬去卧房住吗?”她露出为难的神色。
“妳该不会是没地方住吧?”欧阳烈直率地问。
“也、也不是没地方住啦,只是我不想去打扰别人……”他直率的性情不经意地戳刺到她的痛处,令她困窘地红了脸。
“妳家人呢?他们住在哪里?”
“他们全都住在新竹。”
她声音轻柔,全没了平时咄咄逼人的姿态,浓密的睫影煽动着,再配上红透了的鼻端,呈现出一副伤心又柔弱的轮廓。
他情愿看见她凶悍地与他对峙,亦或噙着甜美的笑容,都不想看到她为了其它的男人委屈掉泪。
烦躁地抬起头望向长着壁癌的天花板,正好看到几只夏蚊扑飞旋绕在白花花的日光灯下,不禁让他想到身边的女人——对爱情执着得像扑火的飞蛾般,一样如此的奋不顾身。一抹疼惜的情绪蓦地横扫过他的心坎,令他心软。
“我家还有几间空的客房,先搬来我家吧。”欧阳烈说。
“什么?”她疑惑地抬起螓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家伙从头到尾都跟她不对盘,居然会大发慈悲地说要收留她?该不会……是看上她的美色,对她有非分之想,想对她圈圈叉叉、叉叉圈圈……
她的脑海中登时浮现了锁码频道的片段,外加“芒果日报”最爱的腥膻头条……
她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用双手环抱住自己的双臂。“我是不会为了要节省房租而出卖自己的灵肉,所以你最好打消邪恶的念头!”
她鄙视的目光玷污了他高洁的男性尊严,令他一张俊脸黑了泰半,大跨步地杀到她的面前。
“妳会不会想太多了?我的胃口才没有那么好,不是什么清粥小菜都啃得下去!”他严厉地捍卫自己圣洁的人格。
“没有就没有嘛……”他嘲讽的语气,令她尴尬地瑟缩着肩膀,低喃道:“干么那么凶……”
“我是当成日行一善,才勉强地收留妳!”他突然俯,俊脸晃进她的视野里,嘴角噙着恶质的笑容。“还是妳很想以身相许来报答我的大恩大德?”
“你不是说自己嘴很刁,不是什么清粥小菜都吞得进去吗?”她横睨了他一眼,将毛巾甩在他的身上。
他凉凉地调侃道:“大鱼大肉吃多了,我想偶尔也需要一点清粥小菜来换换口味,调剂一下肠胃。”
她又羞又恼地转过身子,不想瞥见他嘴角那抹坏坏的邪笑,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几句话就轻易地将她从自艾自怜的浪潮中拉了出来。
“把东西收一下,趁着现在还不塞车,赶紧走人。”他没好气地催促着.
她侧眸瞟向他,评估着入住他家的可能性。虽然每回见面都以吵架做为开端,但几次谈话相处下来,她发现欧阳烈可以归为“面恶心善”型,虽然嘴巴又毒又坏,但是个性直率坦荡,再加上他又是关行漠的好朋友,应该可以信任他吧?
“住你家,真的可以吗?”她转过脸,漾出一抹讨好的甜笑。
“难道妳还有别的地方去吗?”该死的,这女人的笑容干么那么诱人?
“那……会不会打扰到你跟女朋友的生活?”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孤家寡人。”
“会不会让你的家人误会?”
“我单身独居。”
“你……”她不怕死地追问道:“你有没有前科?”
“没、有!”他从齿缝中进出两个字来.
“有没有暴力倾向呢?”她明亮而好奇的眼眸盯着他发怒的俊颜。
“如果眼神可以代替子弹杀死人的话,那么妳已经死过千万次了!”他锐利的黑眸浮上了野蛮之色。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拿胶带黏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那我就牺牲一点儿,让你做件好事,勉强地被你收留吧!”她的嘴角漾着谄媚的笑容,连忙把换洗衣物塞进行李箱里。
半响后,欧阳烈沉着一张俊酷的脸,充当起苦力,替她把行李搬进吉普车里:而丁薇光则捧着鱼缸,锁上铁门,跨进车厢,坐在他的身边,侧眸瞥视他熟练地握住方向盘,驶向人车拥挤的街道。
华灯光影掠过湿答答的车窗,昏暗的车厢里,薇光偷偷瞄着他严峻深邃的侧面.
她发现,在他火爆直率的性格下,藏着一颗柔软而温暖的心。虽然嘴巴又坏又毒,但他其实比谁都还要有同情心。
苞这样的人当室友还不太坏,起码不用住在湿气过重的老房子里,也不用整夜悬着一颗心,担心会有人破门而入。
第四章
丁薇光缓缓地自温暖的被窝中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明亮的漆墙、雅致的家具,还有一床软硬适中的舒适床垫。
她懒懒地翻了个身,起床,走进浴室梳洗完毕,换上一套俏丽的连身洋装,步出卧房,晃进厨房。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咖啡香气,还有烤面包的味道。
“早安!”她主动漾出笑容和他打招呼。
机伶的她,很懂得在有求于人时,适时地祭出“甜美笑容”来讨好对方,藉此缩短两人间的距离,搭起友谊的桥梁。
“妳起来啦?”欧阳烈拿着平底锅,正利落地将荷包蛋翻面。
“你在做早餐啊?”她瞟了桌面上丰富的餐点一眼。
“嗯。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他关掉瓦斯,将煎好的荷包蛋铲进餐盘里。
“是你邀请我吃的喔!”她吞咽了一口唾沫,摆出一副盛情难却的勉强模样。
“是是是,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是我心甘情愿地邀请妳来我家住,给我一个做善事发挥爱心的机会,现在又拜托妳一定要品尝我做的早餐!”他凑近她的眼前,没好气地吼道。
“干么说得这么委屈嘛,我也不想占你便宜,该付的房租我一毛也不会少给你,连水电费也可以跟你平均分摊的!”她自知居于劣势,立即送上一抹甜死人下偿命的迷人笑靥。
“那要不要连家事也平均分摊啊?”该死的!他发现自己对她的笑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心融得一塌糊涂.
“但是我不会做菜耶!”她厚着脸皮坦白道,然后很大方地晈起三明治。
“那洗碗总会吧?”他拉开椅子,坐在她的对面,目光不经意地瞄到她肩膀附近露出的雪白肌肤:心头不禁微热,莫名地骚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