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方的车阵中,她认出那辆肇事而去的吉普车,还来不及检视洋装上的污渍,就看见那辆吉普车飞快地倒车,又溅了她一身!这回,雪白的洋装成了灰色,连及肩的长发都濡湿地服贴在肩上,整个人除了狼狈还是狼狈!
欧阳烈嘴上叼着一根香烟,摇下车窗,恣意地让凉风拂过面颊,吹乱一头不羁的半长发。
他手操着方向盘,像是在展现自己卓越的驾驶能力般,飞快地奔驰着,直到右轮激起一阵水花,奔溅到一位女孩的身上,才令他放慢速度。
从后照镜瞧去,他看见那个倒霉的“受害者”──雪白纤丽的身影,俏丽中带着几分优雅的气质,可爱又不失端庄。虽然构不上惊为天人,但也算是清秀有韵致。
见她苦恼地跺着脚,令他的心里泛起一抹歉意,基于绅士风范,他觉得自己应该下车向她道歉。
于是,他把香烟夹在指缝中,淡淡地吐了一个烟圈,踩下煞车,飞快地将车子往后退,结果右轮又不小心陷入洼洞里,再度激起一波水花!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赶紧拉开车门,捻熄烟头,大步地朝着那女孩走去。
丁薇光双眸蕴起怒焰,强忍着想哭的情绪,低头看着自己染上了一层污水渍的“灰白”洋装。
她缓缓地抬起浓密的眼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裹着刷白牛仔裤的颀长双腿,白色的衬衫随意地扎进腰间,开敞的扣子底下露出一片古铜色的结实胸膛,接着是刚毅而布满青湛髭须的下颚、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黑眸构成的一张粗犷豪迈的脸庞。
他犹如航行归帆的浪子,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浪荡不羁的狂放气息。
“嗨!”他洒月兑地拨开前额垂落的发丝,咧开白森森的牙齿,露出友善的笑容。
“嗨?!”她气愤地瞠大水眸,难以置信地瞪着高她一大截的鲁莽男子。
他毁了她的洋装,现在居然还敢厚着脸皮向她说“嗨”?他当自己是在夜店把妹吗?
“妳好。”他俯,凝视着身高只及他肩头的女人,送上充满歉意的笑容,希望能消弭她的怒气。
“我看起来像是很好吗?”丁薇光忿忿地咬着牙,字字犀利地表明自己的窘状。
“对于我无心的过错,造成妳的不幸,我深感抱歉。”
“第一次喷到我可以叫无心,但是第二次就是蓄意!”丁薇光气愤地瞇紧双眸,数落他的过错。
“我两次都是无心的。第一次是不晓得路面有坑洞才会喷到妳,第二次是急着向妳道歉,直接倒车,因而来不及避开坑洞,才又……喷到妳。”他顿了一会儿,尽量无视于她嚣张的气焰,委婉地澄清着。
“这么说来,是我自己又笨又倒霉喽?”她双手环胸,噙着一抹冷笑,道:“第一次是倒霉被喷到,第二次是笨得不知道要躲开来?”
“其实妳也不算太笨啦,因为就女人和男人比起来,女人的运动神经和灵敏度,的确都比男人差一点。”粗线条的欧阳烈浑然嗅不出她话里讥刺的意味,直率地分析。
“也就是说,我活该、我倒霉、我理当被你喷了一身?”她瞇起沸腾的目光瞪杀他,滔滔不绝地指责他的错误。
欧阳烈晓得自己理亏,因此抿紧唇未反驳,牢牢地盯着她发火的俏颜。
“你知道我身上这件洋装有多贵吗?”她咬着牙,阴寒地质问。
她要为新买的Prada洋装掬一把感伤的眼泪,居然还来不及在锺尚诺面前展现魅力风情,就已经断送在眼前这男人的疏失之下。
向来脾气火爆的欧阳烈经她一激,耐性全失,火气也跟着上来了。也不过是毁了她一件洋装而已,有必要这么凶悍吗?
“那我赔给妳,多少钱妳开口啊!”他嗤哼,带着鄙视的口吻,视她为被资本主义和奢华时尚物化的女人。
他嫌恶的语气令她火冒三丈,食指威悍地戳刺着他结实的胸膛,再次重申他的过错。
“重点不是钱,而是你知道今晚的约会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吗?你知道我的初恋男朋友等会儿可能会向我求婚吗?但是,就因为你个人自大鲁莽的行为,有可能会破坏掉这一切!”
他精明地抓住她的话柄,蓦地瞇起眼审视着她。“妳的男朋友只是『可能』向妳求婚而已,也可能不会向妳求婚,也就是说,你们之间的感情并不稳定,情况尚不明朗。”
“我们的感情状况不劳你费心分析!重点是,你毁了我完美的约会!”
“小姐,让我给妳几句忠告,一个男人若是真的想跟妳在一起的话,并不会在乎妳的皮相和衣着,就算妳丑得像妖怪,他还是会娶妳;但他若是不想跟妳在一起,就算妳全身镶满钻石,打扮得再漂亮也没有用。”他直率地说。
“你──”她拉长一张黑沉沉的俏脸,咬牙切齿地道:“你的意思是,我长得跟妖怪一样丑喽?”
“我不是这个意思,以上的言论也无意针对妳的外貌,而是纯粹就男人的择友心态而论──”
她懒得听他的长篇大论,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不要模糊焦点!现在的重点明明就是你毁了我完美的约会、毁了我初恋男友向我求婚的可能性!”
“难道妳的男友要是不跟妳求婚的话,就要我负责吗?”他讥诮地说着。
“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迫于他伟岸的身高,丁薇光只好故作高傲地昂起下颚,悍悍地与他对峙着。
“所谓的负责该不是要娶妳回家吧?”他抚戳着腮颊上的胡渣,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妳长得算是超过审美的标准值啦,可惜就是脾气差了一点……”
“我脾气差关你什么事!”她双手环胸,不屑地撇过头。
她长得美或丑,脾气好与坏,都轮不到他这个荷尔蒙分泌过盛的粗犷男子来评头论足!
“话不是这么说,一个女人没有胸部可以隆乳,长相丑可以整型,就算长得矮也可以打断腿骨实行增高术,但是脾气差就没有办法救了。”他遗憾地摇摇头,眼前这个女孩看上去一切都很完美,但是凶悍如小辣椒的呛辣脾气,却令他不敢恭维。
丁薇光顿了一下,彷佛有一把锐利的箭射中了她的要害,痛得教她喘不过气来──身高不高就是她的要害!
“你变相做人身攻击!”她转过头来,不悦地板起脸。
“我没有。”他一脸无辜地反驳。
他连一句脏话都没有说,哪里攻击到她了?
“有!你拐着弯嫌我胸部小、长相丑、身高矮人一截!以上的一切都构成人身攻击!”她气呼呼地挺直背脊。
哼!她虽然构不上波涛汹涌,倒也玲珑有致吧?
他扬起眉睫,讥诮的表情里带着三分无奈。“小姐,妳的祖籍是吐鲁番洼地吗?”
“什么?”她一脸疑惑。不是在说她的外表吗?跟吐鲁番洼地有什么关系?
“要不然怎么会『番』成这副德行?我又没有骂妳,偏爱对号入座。”没看过这么神经质的女人。
“你这个荷尔蒙分泌过盛的鲁男子!不只对我做人身攻击,诋毁我个人形象,甚至还污辱边疆民族!”她抚着微微抽痛的额际。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遇见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
“喔喔,我现在可以确定,妳一定是住在芦洲。”
“那又是什么意思?”
“又『番』又『卢』。”他耸耸肩。“幸好妳不是我的客人,要不然肯定也是来自澳洲的客人。”
她瞇起美眸,深吸口气。这句话她就听得懂了,他暗讽她是个“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