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好不容易推开身上的男人时,体育馆里灯光一闪,原本中断的电源再度连接,倏地照亮两人所处的休息室一隅。
“啧,早不罢工晚不罢工,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瞪了眼像是在和自己作对的电灯,弓巧月没好气地轻啐了声,转而望向依旧不省人事的南宫杼。
他沉睡的面容看来十分仓皇不安,口中喃喃低呓著她听不懂的语句,像是在渴求谁的救援。
“怎么回事?你快醒醒呀!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怕黑才昏倒,我可不想要个这么胆小的男朋友。”嘴上威胁似地警告,话中却充盈著满满的关心与担忧。
她双手温柔地轻抚他苍白的脸庞,并自包包内取出干净毛巾为他擦去额间不断渗出的汗水。
口口声声说不想要个胆小怕黑又不耐打的“逊咖”男朋友,但只有她心里明白,不曾为谁动情的心,早被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谜样帅哥给巧妙诱拐,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明明是个备受宠爱的富家么儿,却丝毫未染上骄矜气息,总能心软体贴地为别人设想。
明明是个养尊处优的优雅贵公子,却总是放段,委屈自己窝在小小的平民公寓,与她一同分担小妹的病情,同时也为她释放紧绷的压力。
明明是个不曾受过伤、吃过苦的富家少爷,此刻却像饱受惊吓的孩子在她怀中痛苦申吟。
杯巧月愈来愈不明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但能肯定的是,他的过去,绝对不若表面上那样优渥平顺!
因为一个打小不曾尝过苦头、体验过真实恐惧的人,是不会有像现在这样惊怕的反应,而他,很明显地受到某些事困扰。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灰暗过去,竟这样深深惊惧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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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杼无法分辨这一切究竟是场恐怖的恶梦,抑或是再真实不过的骇人现实。潮湿腐朽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教他难受得几欲作呕,嘴上却被胶布牢牢捆著发不出半句声响。
眼前,是令人窒息的无边黑暗,耳边,还回荡著陌生男人暴怒的低吼。
“可恶,这死小子竟敢挣扎,还咬伤了我!”
男人气愤的怒吼震得他耳膜隐隐作痛,一双大掌忽地扣上他的颈项,紧紧圈握的劲道之强大,让年幼的他深刻体验到死亡的恐惧。
“等等!说好拿到钱就放了他,不会伤害小孩的不是吗?你拿枪做什么?!”
在男人的咒骂声中,突地传来女性惊惶的制止,却显得人单势孤,无比薄弱。
这个声音他认得……他认得的!
是谁?究竟是谁呢?!
“别蠢了,这小子见过我的脸,也识得你,怎么能放?”
“可是、我下不了手!再怎么说杀人这种事都太过份,而且他还只是个孩子……”
“哼,没错,一个身价千万的小表!只要有了这笔钱,我们俩就能远走高飞,逃到国外开始新的生活。还是说,你想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就在女人迟疑的片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咒骂连连的男人重重摔了出去,一头撞在墙上,紧接著是一声似鞭炮般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
香。
好香!
一股安全又温暖的香味取代了鼻端腐朽的气息,缓缓渗透阒闇的梦境,温柔地环绕著他,让黑色漩涡般的恶梦缓缓似烟雾般退散消去。
“别怕、别怕,你已经安全了!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所以,别再害怕了!”有个温柔的力量正紧紧拥抱著他,女人甜美而熟悉的嗓音轻柔地在他耳畔重复著安慰与鼓励,一步步引领他自梦境中苏醒。
自己是怎么了?
畏光的眸在微微睁开后再度闭上,南宫杼只觉一阵晕眩,熟悉却令他深感厌恶的症状立刻让他想起早先发生的一切。
意外的停电、突来的黑暗……他昏倒了?
自己居然在她面前发作,并且丢脸地晕了过去!
“噢,请让我继续昏迷吧!”就当这是一场梦,他不曾清醒算了。
难堪地自唇瓣逸出一声低吟,他痛苦的模样立刻让才刚宽心的弓巧月再次紧张起来。
“怎么了?你没事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她眉宇间轻锁忧郁,心急地问著,手上还不断以温热毛巾温暖他冰凉苍白的面庞。
直到这一刻,南宫杼才迟顿地察觉,自己几乎是整个人靠在她温软幽香的怀抱中,奢华地享受著她的体温与柔软。
这项认知让他心头猛地一悸,微微僵了下背脊试图拉开彼此的距离,以免他管不住自己脑中一开始运作就热情奔放的绮丽思想。
“还好,我不要紧……只是腰侧好像有点痛……”微微动了子,腰部像是撞伤瘀青般的疼痛教他不解地蹙起眉头,老实回道。
一旁的弓巧月却满脸羞红,有些心虚地转开视线,不敢承认是自己方才下的“毒手”。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按在微微涨红的热烫脸颊上,南宫杼不甚自在地瞥开眼,一方面避开她毫无防备、太过诱人的关怀神情,另一方面又为自己刚才丢尽男人颜面的表现大感懊恼。
在她的面前,自己简直是出尽洋相!
不是闪到腰疼得哀哀叫,要不就是送花误触地雷,被她顺手一推跌得狼狈,现在连自己隐藏在心底多年,最不想让人窥知的秘密都教她意外瞧见,让他忍不住想质问上天,他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神,不然怎会不顺到这种程度。
依自己现在这情况,想抱得佳人归,怕要成了天方夜谭吧!
“看笑话?刚才看你动也不动的样子,我担心得要命,差点要叫救护车了,这种事一点也不好笑!”拧起眉心,她一脸认真严肃地说道,对他的自嘲完全无法苟同。
南宫杼望著她为自己担忧的神情,感到阵阵暖意涌上心头。
“抱歉,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抬手轻撩起她垂在胸前的长长发丝,他垂下眼睫轻声叹息,忧郁的气质竟别有一番魅惑之色,害弓巧月见了不禁心头小鹿乱撞,感到一阵晕眩。
她不是最讨厌弱鸡型的男人,最看不起胆小的男生吗?
可是为什么每当她遇上南宫杼这个典型的富家贵公子,却老是情不自禁地高举白旗不战而败呢?
就连此刻心脏都卜通卜通跳得飞快,她好怕这羞人的声响会传入他的耳中,让他窥知自己悸动的心。
“我、我这么说又不是在怪你,毕竟谁都不想身体不适……倒是你的脸色还有点糟,真的不要紧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下?”按住他欲起的身形,她难得坚持地开口。
见他无意多谈方才的事,她也体贴地不去问,只是与他肩并著肩坐在休息室长椅上。
“谢谢,那就请你再多陪我一会儿。”
试探地伸手覆上了她的,却不见弓巧月有分毫回避的意思,只是略显羞涩地低垂螓首默默陪伴著他,这教南宫杼满足地轻阖上眼,享受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宁静与祥和。
夏日夜风自窗口徐徐吹来,将弓巧月一身淡雅香气飘送至南宫杼鼻端,也拂乱了他心底的情丝,在胸口纠缠成一个怎么也无法解开的情人结。
第六章
“亲爱的小弟,听说你最近为了个女人滞留台湾,短期内不打算回洛杉矶了,这是真的吗?”越洋连线的视讯萤幕,南宫集团总裁苦著一张脸,眼巴巴地望著自家小弟,眼角的鱼尾纹似乎又多了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