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定秋见他这样的反应,意会到莫熙宗应该还不知道丁笑蝶当日来竹居找他的始末。
为防尊崇的对象因为妒意冲脑失手杀了他,他迎向他足以杀死人的目光,不疾不徐道:“这两日,我都在你娘子的娘家。”
“你去蝶儿的娘家做什么?”
莫熙宗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听他把话说完。
“她妹妹出了点事,所以她来竹居请我帮忙,我原先不答应,她硬塞了个荷包说是给我的谢礼;我没收,却莫名其妙善心大发,为她妹妹解决了麻烦,最后……成为你眼中的奸夫。”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口有些渴。
震惊地看着他,莫熙宗久久无法回过神。
多日来的猜妒疑心得到了答案,却彰显出他自以为是的混账。
“该死!”他要把那个黛青荷包给烧了!若不是它,他不会疑心生暗鬼,怀疑自己的妻子与好友有染……
“放心,我不介意。”暮定秋拍拍他的肩,紧接着问道:“重点是,她会上哪去?”
心里的紧张与不安,随着暮定秋的疑问爆发,莫熙宗的脸色在瞬间惨白。
她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一直以来她是全心全意待他,而该死的,他给她什么样的回报?
想起前几日,她离去时伤心欲绝的模样,莫熙宗心里充斥着满满的自责,恨不得杀了自己!
“她一个人能上哪去,我一直以为是你把她带走……”莫熙宗讶异内心不断揣想的思绪,霍地被脑中闪过的一个念头给擭住。
察觉他的异样,暮定秋问:“怎么了?”
“赵封!”
“为何突然提起他?”
“我拿到他的罪证,这几日正准备入宫呈给皇上,若不是蝶儿的事耽搁,早入宫了。而另一方面,秘探营那头查到赵封有个藏金窝,皇上正准备派人围剿。”
这也可以合理解释,为何丁笑蝶会像人间蒸发似地消失在莫府。
“你的意思是,赵封极有可能抓她来威胁你?”
“这单纯只是我的猜测,希望是我猜错了。”莫熙宗紧攒着双眉,语重心长地道。
赵封行事张狂,心狠手辣,为了取回罪证,绝对会不惜代价,逼他让步交出东西。
他打从心底希望,妻子不是被赵封给掳走。
“不管如何,至少有个追查的方向。”兄弟有难,暮定秋自然万死不辞也要力挺到底。
第9章(1)
入夜,四周充斥着一股阴冷的寒气,即便石墙上嵌着两只火把,也无法让四周温暖起来。
丁笑蝶轻咬下唇,用双手环着哆嗦的身躯,却止不住由四肢百骸窜入的寒意,颈肩处的剧痛,让她紧蹙眉发出一声痛吟。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醒来时,人已经在这边了。
丁笑蝶再怎么笨也知道情况不妙,她不知是谁掳劫她,更不知对方有何目的。
放眼环看四周,只见三堵石墙、一道铁栅门圈住一方幽冷空间,她身处其间,茫然凄寒得紧。
“宗哥……”丁笑蝶无助地蜷紧缩在墙角,此刻脑中想起的还是那个伤她心的男子。
她突然失了踪,相公会急着找她吗?
不……相公不会找她了,他以为她和暮有染……他生她的气、他恨她……他要再纳个新妾,不会再来找她了……不会了……
万念俱灰的泪水盈满眶,那酸涩刺痛了她的眼,腐蚀她的五脏六腑,将内心那一簇小小的希望,亲手捻熄。
身在此处,她可悲也可笑。
她不知道对方掳劫她的目的是什么,若是针对相公或莫家,她可以确定,恶人打错如意算盘。
在她恍恍惚惚之际,杂沓的脚步声回荡在死寂的空间里。
那由远逼近的声响让她浑身一僵,忍不住颤抖起来,一双眼警戒地瞪大,观察着。
有人来了……她该怎么办?
丁笑蝶又惊又惧地想着,下意识拔下簪在发间的玉簪,握在手心。
眼下没人帮得了她,若对方真想伤她,至少……至少她还有反抗、选择结果的余地……
在她暗暗思索之际,她感觉到石室牢门被打开,她还来不及反应,一股粗鲁的力劲落在臂上。
“出来!”
也不管是不是弄痛她,男子拖着她往外走。
咬牙忍痛,丁笑蝶死命反抗地抓扯着拉着她的粗臂,惊慌失措地喊着:“你是谁?我不出去、不出去。”
她的攻击对强悍男子显然无法造成威胁,冷睨她一眼后,男子粗声啐道:“由得了你吗?”
话落,他不为所动地拖着她往前走。
一阵寒战涌上,她无助惶恐,不愿任人摆布。
思绪一定,她使出全身力气,用力在那双粗臂上抓出一条条血痕。
“贱人!”男子吃痛松开手,勃然大怒地拧起粗眉瞪着眼前女子,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她一介女流哪禁得起这般粗蛮对待,被他这一甩,丁笑蝶整个人飞撞上石墙后倒地,女敕白的颊霎时烙上五指掌印。
“给老子乖乖的,否则不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对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他撂下狠话。
她闷哼一声,感觉颊上漫着股火辣辣的肿胀感,头晕目眩,脑中嗡嗡作响,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知过了多久,丁笑蝶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只见眼前一片光炽,刺眼得让她几乎要睁不开眼。
在那亮晃晃的光线中,仿佛有人立在眼前,甚至不止一个人……是好几个穿着墨色劲装的男子,簇拥着某一人。
她眨了眨微肿的眼皮,无法瞧清。
紧接着双腕痛麻的感觉让她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绑在十字木桩上,而她动弹不得。
为什么?这些人抓她来究竟要做什么?她惊恐地想着,半晌,一抹沉冷的嗓在幽冷的空间响起。
赵封冷冷打量着眼前姿色、身段皆平凡的女子,忍不住开口问:“确定没绑错人?”
没想到堂堂御用密探,居然娶了个如此平凡的女子,着实让他讶异。
“属下调查过,她的确是莫煦宗的妻子。”
一听到相公的名字,丁笑蝶的心在瞬间凉了一半。
“你们绑我来做什么?”她气若游丝地问。
“你说呢?”赵封冷哼一声,显然对她的问题十分不以为然。
丁笑蝶一脸茫然,实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了眼前这班牛鬼蛇神。
不管她是真傻还是假傻,赵封可没时间与她周旋。
“我有些东西让你相公给拿走了,我想同他打个商量,和他谈谈条件。”他开门见山道。
心陡地一颤,丁笑蝶不经意想起相公早些提起的那个高官。
是他吗?
丁笑蝶不敢妄加猜测,不敢失言,更不敢惹怒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彻底当个无知女子。
“大老爷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家相公长年卧榻,身体差,怎么会拿您的东西呢?”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惊惶说着。
冷冷凝着眼前惊慌的女子,赵封思忖着。
他拉拢了许久,好不容易才经由皇上身边的太监,打探出“茧恶密探”的真实身份,并觑了机会逮到他的妻子。
不管莫煦宗的妻子是否知晓他密探的身份,至少多个机会操控他,换回早些前被他取走的东西。
“我瞧她嘴挺硬的,赵豹,你和小娘子说说,咱们是怎么同人谈条件的。”赵封阴恻恻扬唇对着手下道。
“那得看莫大当家与大人的交情如何?”那名唤赵豹的手下抱拳恭敬道。
“这一阵子,莫大当家挺关照本爷,上一回进府杀了几十个护卫……这一回,咱们应该略尽东道,让莫大当家感受咱们的诚意。”
“属下知道。”
两人一搭一唱,丁笑蝶突然明白,他们是故意要让她知道,相公的所作所为,极有可能施加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