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终于“住嘴”,莫煦宗绷着脸,冷声道:“我是要你吸我体内浊气,不是要你咬破我的唇!”
圆睁着杏眼,她诧异地微张粉唇,问得天真。“我不是替你吸出体内脏东西了吗?”
“你觉得你替我吸出体内浊气了吗?”他想掐死她!
瞧他似怒非怒的冷脸,她眨眨眼,天真地嗫嚅问:“相公,蝶儿做错了吗?”
莫煦宗将她委屈可怜的模样纳入眼底,心里有说不出的烦躁。
为什么她看起来是那样纯真无辜?
为什么看着她,他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无法厘清胸中无以名状的诡异心情,莫煦宗铁青着脸冷声道:“我累了,想睡了。”
不待她反应,他背对着她,连喜服都懒得月兑,和衣便躺下。
怔怔看着他突然发怒的模样,丁笑蝶心猛地一窒,不明白自个儿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是她做得不好吗?
弄痛他了吗?
懊恼地暗暗思索了好久,丁笑蝶鼓起勇气,忐忑地问:“相……相公……你不让蝶儿帮你更衣吗?”
他没回答。
久久等不到他响应,丁笑蝶瞅着他宽大的背影,轻嚅了声:“不会真的在生气吧?”
唉!真是伤脑筋。成亲第一晚就教相公生气,是不是不太好啊?
丁笑蝶转转黑溜溜的眼珠,努力想着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相公不生气。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了。“相公,你睡着了哦?”
呼——呼——
四周一片沉默,回答她的是他平稳的呼息。
“真的睡着了呀?”
说着,她忍不住伸指戳了戳他。
呼——呼——
又是一阵呼息传来,他不动如山,没反应就是没反应。
“真可怜,今天相公一定很累吧!其实我也很累……”仔仔细细、妥妥当当地替他将大红锦被掖好,丁笑蝶兀自说个不停。
说着说着,兴许是累了,她开始觉得无趣,秀秀气气打了个呵欠,没多久就这么倚在床柱边,莫名其妙睡着了。
第2章(1)
夜风微凉,漫天星子璀璨。
就着怡人夜色,莫煦宗提着一壶酒,身手矫健地翻身跃上檐,身形甫定,他一眼便瞥见另一端,由月色勾勒出的挺拔人形。
扬了扬唇,莫煦宗走向他问:“暮,你真的不考虑接任务吗?”
莫煦宗除了是京城首富莫广田的独生子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分——
在皇帝实施变法期间,他秉持“拨乱反正,缚茧万恶”,以密探身分替皇帝查探朝廷官吏、庸臣贪污的罪证,成为皇帝御用密探,赐名“茧恶密探”。
他武功高强,以轻功闻名。
因为来无影、去无踪,因此成为众多官员口中无法证实、是否存在的人物。
他口中的暮,本名暮定秋,是他最信任的护卫,亦是“辅佐”他执行任务的搭档。
在他出任务时,暮定秋便代他卧病在床,直到他达成任务归来。
而今晚是他的大喜之日,任务由暮定秋代他执行。
暮定秋将怀里的东西丢给他道:“我只想当莫爷的影子。”
他是莫煦宗由人口贩子手中买下的奴隶。
他的轮廓深邃,肤白鼻高眼深,还有一双似海般的蓝眸及一头褐发,很明显是来自番邦异地。
若不是莫煦宗买了他,在中原,他不知得再承受多少异样眼光,然后在若干年后,他兴许会步上奴隶的下场。
不知他心里感慨,莫煦宗接过他掷来的羊皮卷,收进怀里,若有所思地低喃了句:“影子……一辈子当影子吗?”
“是。”对他而言,当影子没什么不好,至少活得自在。
看着他,习惯他的淡泊寡言,莫煦宗倒也不强求。
“今晚有劳你了,你早点歇下吧!”他拍了拍暮定秋的肩。
“今晚……不是莫爷的洞房花烛夜吗?”他颔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
莫煦宗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笑道:“今晚月色适合对月独酌。”
他的唇才抵酒口,传来微微刺痛,鼻息间似乎还可以闻到血腥味,脑中甚至浮现小娘子看似没心眼儿的纯真容颜。
平静的心湖因为她的出现,无端泛起了圈圈涟漪。
为何突然忆起她?莫煦宗暗暗冷嗤了一声,深觉自己需要吹吹夜风,冷静冷静思绪。
“无盐女?”
就算知晓他娶妻只是为了安莫家两老的心,但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喜之日,莫煦宗怎么会连洞房都不想呢?
莫煦宗挑眉瞥了他一眼,徐声淡笑。“真罕见,我的新娘子居然能挑起你的兴致?”
所谓物以类聚便是这么回事吧!
他话少,暮定秋寡言,两人皆属冷情冷性之人,暮定秋会对他的小娘子感到好奇,也真让他意外。
暮定秋耸肩淡道:“只是好奇,冲喜……真的可以让重病之人痊愈?”
对于中原关于“冲喜”的说法,他感到十分好奇。
仰头灌了口酒,莫煦宗坦然道:“别人我不知道,对我……自然是没用。”
他笃定的回答让暮定秋一怔。
冷峻的嘴微扬,莫煦宗淡道:“只要身为皇上密探一天,我就不会有‘痊愈’的一日。”
月光将他的俊脸映得润泽如玉,加深了语气中的无奈。
他自小体弱多病,莫家长辈怕他这九代单传的命脉就这么断了,于是聘了个武师教他习武强身。
苞着武师习武几年,他的身体渐有起色,武艺也随着年龄增长,益发长进。
没多久朝廷实施变法,武师向莫家辞了工作。
他则在武师辞工后没几个月,因为染了风寒,自此“一病不起”。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莫家长辈被他这一病傍击得手忙脚乱,深怕一个闪失,莫家这九代单传的命根子,就这么没了。
事实上,他因为资质不凡,早被延揽入朝廷的“密探营”,成为为朝廷办事的密探。
之后,受皇帝青睐、重用,成为御用密使。
在决定成为御用密使那一刻,他便知晓,他永远无法抛去病弱假象。
暮定秋闻言扯了扯嘴角,突然有些同情今日嫁入莫家的小娘子,却因为瞥见莫煦宗唇上的伤,更加好奇。
这一回,他没问莫煦宗唇上的伤因何而来,冰冷眸底涌上看好戏的兴味。
他怀疑,他所崇拜的莫爷,真能冷眼对待他的小娘子吗?
清晨,红色喜帐随晨风轻舞,绣在喜帐上栩栩如生的凤鸟,彷佛要随风展翅而去。
被缕缕晨光唤醒的丁笑蝶,怔怔瞪着喜帐上的凤鸟,思绪还有些恍惚,一时间根本不知,自个儿身在何处。
四周很静,除了喜帐舞动在晨风中的啪啪声响,还多了股不属于她的呼息声,拂在耳畔。
心一促,她寻着声音来源,赫然发现,身侧躺了个男人。
男人?!
蒙眬睡意在瞬间清醒,她惊慌的视线落在男人冷硬严肃的脸部线条之上,久久无法移视。
她忘了,昨儿个她已经嫁进莫家,成了身边男人的新娘。
他,是她的相公!
只是……她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上榻?为什么她脑中没一丁点印象?
努力思索了好一会儿,丁笑蝶的思绪还是模模糊糊,在她不经意瞥见莫煦宗苍白薄唇上的伤口时,女敕白双颊悄悄浮上臊红。
那伤口……是她为了替他吸出体内浊气造成的。
一想起她的唇曾亲密地贴在他的唇上,丁笑蝶的心跳得极促,愧疚感跟着油然而生。
莫煦宗苍白薄唇上的小伤口破了皮,淡淡的瘀痕彰显出她的粗鲁。
所幸他唇上的伤不严重,仅是破了层皮,如果尽早上些药,应该不影响今晚她继续替他吸体内浊气的大事。
正巧,在她简单的嫁妆中,有着平时随身携带、抹伤口用的药膏,趁着他还睡着,可以先替他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