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目交接的瞬间,关劲棠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他回过神,轻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后才道:“我是关劲棠,你是谁?”
小泵娘听到他咳嗽,倏地扯开笑花,咯咯的笑道:“棠哥哥和夕华一样,都染了风寒。”
教她这么一说,关劲棠的古铜色脸庞陡地漫起一股热意。“唔……我不是、没有……”
小泵娘眉眼间有一股柔美的韵味,在面对这小人儿时,热情、豪气的关劲棠一时间竞有种不知如何应对的无措感。
穆夕华甜腻腻地笑道:“棠哥哥脸红红。”
看著白里透红,几乎能捏出水来的粉脸,关劲棠忘了反驳,心猛地一促一好可爱,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泵娘……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掐一掐小泵娘的脸一好女敕!像刚出炉的包子。
女敕颊突然被袭击,穆夕华略显苍白的小嘴一扁,黑溜溜的眸子瞬间盛满一汪水气。
看到眼前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关劲棠一下子慌了手脚,蹲轻拍她的头。“哥哥不是故意的,不哭、不哭哦!”
“好痛。”穆夕华泪眼汪汪地咽了嗓。
必劲棠料想她一定很痛,以他出於自然反应、未经控制的力道都可以折断一根木头了,更何况是小泵娘软女敕的粉颊。
瞧她粉女敕的脸颊被他掐出一片不自然的红痕,晚些不知道会不会红肿或瘀血,关劲棠懊恼得直想剁掉自己的手。
所幸他随时带著兄长练功之余所调制的化瘀青草药膏,多少应该可以舒缓小泵娘脸上肿痛的感觉。
必劲棠略思索了会儿,立刻拉著她的小手,往厅旁夹道的碎石甬道走去。
碎石甬道旁种植青松,松下大石正好让她可以坐下,方便他替她的脸涂抹主化瘀、活血的青草药膏。
“不痛、不痛,哥哥帮你擦凉凉。”
“好。”她吸了吸鼻,竟也乖乖地把泪含在眼眶里,没敢落下。
她乖巧柔顺的听话模样,让关劲棠有些愕然。
这是他们头一次见面,她的信任让他心底有著深切的感动,兴起了他心头莫名的保护欲。.
“你要留在这里吗?”他问。
穆夕华转了转黑溜溜的眸子,思索了好半刻才道:“嗯!夕华的身体不好,爹爹想把夕华留在这里,让二舅教我打拳、养壮身体。”
必劲棠闻言,双眸陡地一亮,她果然是大师哥口中的小师妹!若依排行来说,她应该排行第八。
“如果你留下,以后我便是你的四师兄了。”
他扬眸看著仍窝在门扇边偷瞄的师兄弟们,不禁暗自窃笑出声。
真没想到他今儿个误打误撞,早一步瞧见了新进门的小师妹,真是幸运得很。
“四师兄?”
必劲棠敞开明朗的笑容,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是啊!我比你早入门,你理应要喊我一声四师兄。”
穆夕华没有半分犹疑,便乖乖的喊道:“四师兄。”
她那一声四师兄喊得让人甜人心坎,关劲棠还来不及细细回味,师父诸葛谦气急败坏的怒嗓蓦地响彻四方。
穆夕华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原本聚在厅旁门扇边的男孩,现下个个低头屏气,不敢放肆地在厅前一字排开。
舅父诸葛谦训些什么话她没能听清楚;反倒比较好奇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谁?"
觑见师兄弟们悲惨的遭遇,关劲棠暗自庆幸自己的好运,半晌才朗声笑道:“他们全是“步武堂”的弟子。”
穆夕华仔细地数过人数后,才回过头瞅著他扬唇一笑。“这里好热闹……”“以后你就会嫌吵了。”
小泵娘未曾领教过众师兄弟们精力旺盛的模样,只要瞧过正值发育期的男孩子们,把“步武堂”吵得天翻地覆的模样,或许她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听他这么一说,穆夕华甜甜一笑。
穆家就她这么一个掌上明珠,穆夕华过惯了没兄弟姐妹、没朋友的日子。
当遇上关劲棠,知道身边多了这么多人陪她,她心里便漫出一股期待。
最重要的是,她喜欢头一次见面便待她这么温柔的四师兄。
那年,关劲棠十二岁,穆夕华七岁。
属於他们的天真烂漫时光,在那一天悄悄拉开了序幕。
十四年后
转眼穆夕华来到“步武堂”已经有十四年的岁月,不似其他师姐弟们秉著学有所成,行走江湖、济弱扶倾的弘愿,她的人生到显得平淡许多。
这些年来,美其名是到堂里习武强身,但主要还是以诸葛谦甥女兼弟子的双重身份在“步武堂”养病。
穆夕华当年与家人分开时才七岁,年纪虽小,却也没有仗著是诸葛谦甥女的身份,而享受特殊待遇。
那温柔谦和的性子很快便得到师兄姐们的宠爱,“步武堂”上下无不把她捧在手心里细心的呵护、疼爱。
渐渐的,在这充满爱与欢笑的大环境里,她的病稍微有了起色,离开爹娘的落寞也因此被平抚了许多。
坐在小院的梨树下,穆夕华眯著眼,著迷地看著日光由叶缝筛落,洒在地面的美丽光影。,
必劲棠走进座落在“步武堂”里最小巧别致的幽静跨院儿,因溽暑而显得焦躁的情绪,便因院子里植满五颜六色的各色香草,而舒缓了许多。
也不知是跨院儿沾染了主人幽静、恬美的气息,又或者是筠院香草植物让人心旷神怡,一走进跨院儿,他身上刚硬的肌肉线条,也不自觉柔软了起来。
“四哥!”穆夕华一发现他高大健硕的阳刚身影,不禁惊慌出声。
乍见穆夕华惊慌、心虚的举动,关劲棠瞬即了然地问:“你又把药搁著没喝,是不是?”
来不及藏好药碗,穆夕华只有楚楚可怜地辩解。“药好苦。”
“小九呢?”今儿个九师妹雁飞影自告奋勇抢著要送药过来,看样子是把药搁下便溜了。
她抿了抿唇,低吟了半刻才道:“小九搁下药就走了。”
虽然她语带保留,但关劲棠还是忍不住低哝了句。“这鬼丫头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谁不知道雁飞影那古灵精怪的性子?只要一有空闲,哪次不是拿著桃木剑嚷著要降妖伏魔?
这也是为什么在雁飞影入门这么久后,众人心目中真正的小师妹,还是柔美的穆夕华。
就连雁飞影也不论辈分、排行,硬是以虚长穆夕华几岁的理由,处处疼惜、保护著她。
“四哥刚练完武?累不累?要不要夕华倒杯水给你喝?”见他脸色绷得紧,穆夕华岔开话题。
必劲棠哪里不明白她的打算,瞥了她一眼后道:“先把药喝了再说。”若换作是其他人,或许会被她柔美的模样给骗了,但他可不同。
这十四年来,他比任何一个师兄弟更亲近穆夕华,也更尽责地在她的生命里扮演著兄长的角色。
她病弱的体质能有起色,他居功厥伟。
穆夕华当然明白药不喝不行,只是多年来被药味染苦的舌尖非但没麻痹,反而益发害怕药味。
一听到要喝药,她为难地咬住红唇嗫嚅了句。“四哥……”
“谁让你把药搁到凉,苦了就怨不得人。”关劲棠刚毅的唇紧抿著,一副没得商量的冷硬神情。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穆夕华总是这么唤他,他听久了、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任她这么喊著。
不过每当这时候听她这么唤他,他心头总会不由得震动。
他是最宠爱穆夕华同时也是最了解她的人,他想,穆夕华应该十分了解这一点才是。
瞧他那模样,穆夕华也不敢违抗,只有认命地捧起药碗喝了一口,才一口,她立即皱起眉。“好苦……”眼圈儿一红,几乎就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