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眸瞅着他,清亮的眼儿因为笑意弯成两眉新月。
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沁人心扉,乔梓韧也不自觉跟着她扬起唇笑开了。
苞她在一起,他的思绪似乎也跟着变得单纯。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倚着石阶,把手臂交握在脑袋后方,伸直了双腿,闲适的语调有几分漫不经心,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陶倾岚抬头看着月光从窗扉洒落,她起身抚了抚裙。“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下,咱们明儿个还得出门。”
他顿了顿,语气有丝紧绷。“上哪?”
她酌量了会才道:“李大娘那儿还有一只大缸。”
大缸!乔梓韧苦笑,他这贴身小厮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苦力。
“你甭恼,大缸不大。”打量着他高大结实的强壮身躯,陶倾岚眸底闪着俏皮的笑。
看透陶倾岚的打算,乔梓韧相信,明日开始,他将被“物尽其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强健的体魄实至名归,绝对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病鸡。
“我可以帮上小姐的忙。”他强调。
“我知道。”她回以他一抹十分甜美的灿笑。
当眼底映入她笑容的那一瞬间,乔梓韧恍然惊觉,他的心跳竟因为她的笑,骤然失了控。
蓦地,乔梓韧有种“不祥”的预感。
几时失心、因何失心,已无迹可寻,他只知道,陶倾岚的温柔、单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深深吸引了他的视线。
虽然有些荒唐,但他真的觉得,或许他会像“烽火戏诸侯”来博取褒姒一笑的周幽王一样,做尽傻事,只为图佳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要她!
这辈子除了毅然出走的决定外,或许再也没有比惊觉他对她的喜爱,来得更加笃定而欣然。
“那……晚安喽!”暗暗打量着他心思不定的模样,陶倾岚抬起头,温柔地笑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楞柱不像一般奴才。
他话不多、脾气好,却也虚幻地让她难以捉模,不过无妨,她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了解他。
“我送小姐回房。”
他想,一个称职的奴才有义务保护主子的安全,尤其是像陶倾岚这般可人的主子,更需要好生保护着。
“我可以自己回房,你早点歇下吧!”
虽然他的提议让她感动,但思及早些时候他脸上疲惫的模样,陶倾岚还是不忍在这时辰支使他。
“我要送小姐回房!”他的口气是无比认真、严肃。
许是他体形太过高大,以致他浑身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陶倾岚圆睁着眸,瞅着他。“楞柱……”
“保护小姐是我的责任。”
他的坚定让她不自觉颔了颔首,心里甜甜的。
鸡鸣划破晨曦,初阳露脸,大地瞬间放明。
砰、砰!当规律的敲门声,极有耐性地在寂静的清晨回响时,乔梓韧暗咒了一声。“吵死了!”
若让他知道是哪个下人不知分寸扰人清梦,待他起身后,定会好好“处理”一番。
乔梓韧的心思方掠过,敲门声却霍地如愿停止,他敞出一抹满足的笑,继续蒙头大睡。
不消半刻,一抹柔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楞柱,起床喽!”
见被窝里的人没反应,略扬的柔嗓再次逸出。“楞柱,起床喽!”
他蹙眉,睡意蒙胧的思绪,被那近在咫尺的柔嗓,缓缓勾起回忆。
那声音他认得—是他那可人的主子温柔的轻唤。
见他赖床不起,陶倾岚似笑非笑,倾身在他耳畔幽怨道:“你再不起床,我就和冬儿自个儿出门喽!”
不想当陶倾岚心中无用的小厮,乔梓韧愕然地睁开眼,掀开被子。“我、我起来了!”
他陡然坐起身,让倾身贴近他的陶倾岚不期然地与他四眼相凝——
女子俏丽的面容近在眼前,独有的馨香随着两人的呼吸相互交错,霍地,乔梓韧顿时觉得口干舌燥,遐思张狂地敦他的气息陡地粗重了起来。
不识乔梓韧动情的模样,她拍拍胸口,忍不住抱怨。“楞柱,你吓到我了。”
心思单纯的她完全没有发觉,男子深幽的黑眸因为两人的贴近,闪着如火般的炽热。
乔梓韧看她毫无防备的眸光,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时时算计着如何扑倒白兔的恶狼。
靶觉有些窝囊,或许他该好好教她,何谓情爱、何谓怦然心动。
“我没想到小姐会直接进我的房。”抛开懊恼的思绪,他没好气的开口。
语落的那一瞬间他不由得想起,在他之前,陶倾岚给予所有奴仆的爱与包容,是不是与给他的一般多。
至于一个姑娘家不该与男人单独共处一室的忌讳,想必对陶倾岚而言,并不具任何意义。
“因为你都没回我话。”她嘟起红唇,语气有些恼。
“对不住,我睡昏头了。”
陶倾岚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万分可爱地偏着头问:“那你还有精神同我出门吗?”
她这句话一问出口,让乔梓韧感到啼笑皆非,思绪有些错乱。
这似乎不是一个主子该对奴才说的话,他几乎要以为他才是主子,而陶倾岚是他的贴身丫鬟。
而她的性子,似乎对不愉快的事不会留在脑海太久。
对于她过度单纯的美好,他还真不知该笑或该哭。
“我马上好。”
乔梓韧暗叹了口气,飞快地下榻梳洗,即便陶倾岚单纯的心思百无禁忌,他也不想惹人非议。
事实证明,乔梓韧的顾忌是对的。
当他梳洗完,正准备与陶倾岚一同出门时,突然出现在“美人窝”的陶老爷,让他愕然倒抽了口气。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陶家老爷。
“爹,今儿个好早。”
虽然有些多余,但陶老爷还是蹙眉问道:“他是谁?”
“楞柱。”陶倾岚毫不吝啬地朝着爹爹扯开了一抹如阳光般灿烂的甜笑。
“老爷早。”再笨的人都知道此刻该说什么,乔梓韧暗暗捏了把冷汗,识趣地扮起称职的奴才。
陶老爷挑眉,凌厉的眸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眼前高大俊朗、气宇轩昂的……奴才。
“新入府的?”
陶倾岚用力点了点头。“楞柱好可怜的,他无家可归,刚好女儿身边缺个身强体壮的小厮,所以就把他带回府了。”
瞥了眼天真可爱、少根筋的女儿,陶老爷神色一僵。
真是头痛!在他看来,最危险的人就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了,他的女儿可是黄花闺女啊!
“你打哪来?姓啥叫啥?为什么会无家可归?”陶老爷趋身向前,眯着眼仔细端详着他。
面对陶老爷连珠炮般的问题,乔梓韧顿时张口结舌。“我……”
“爹啊!您别急,我还有好重要的事得办,有什么话,晚些再问,好吗?”小脸一沉,陶倾岚解救了他的窘境。
“又要出门拾宝?”他的语气里有宠溺与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嗯!”陶倾岚毫不迟疑地用力点了一下头。“所以楞柱就派上用场了。”
伸出柔荑主动握住乔梓韧的手,她笑得甜滋滋地同爹爹说道。
她绵柔的掌心好软、好女敕,偏在陶老爷深沉冶凛的眸光下,乔梓韧压根没心思感受,只是不着痕迹地放开主子的玉手,不敢逾越。
他很爱她碰他手的感觉,但可不想因为不知好歹,眷恋姑娘柔荑的触感,而与自己的双手永别。
陶老爷走向他,朗声拍着他的肩头吩咐道:“好好看着小姐,如果小姐少一根寒毛,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陶老爷的嗓音听来温和,虽像玩笑,但落入耳底的感觉却与落在他肩头的力道一样,警示意味十足,逼得他脑门发麻,不敢不从。
“老爷放心,奴才会谨守本分,保护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