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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过招 第7页

作者:季洁

“老爹知道……捱不过这一回……怕你失了认祖归宗的机会……于是到县外的福通寺……拿回这个……”

在平波县落脚后,他便将这木盒托给福通寺的和尚代为保管。

本着慈悲为怀的心,福通寺的和尚对潦倒穷困的他施以援手,一直信守承诺,将这木盒妥当安置在寺里。

听到古老爹拖着病入膏肓的孱弱身体,为她走这一趟,水叮叮的心拧痛得几要淌出血来。

“老爹……”

“打……打开木盒……里、里面收着你当年拿……在手上的小伞灯……虽不足为据……但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认祖归宗……”

木盒因为长期接受檀香薰陶,透着股淡淡的檀香味,却怎么也无法平抚水叮叮内心的无助。

敛眉犹豫了半晌,水叮叮才顺从地打开木盒。

一打开木盒,果然看到一把小伞灯,静静地躺在木盒中,伞灯的提柄,还隐隐可见上头刻着个凌字。

凌……这代表什么?

头一回见到这把伞灯,水叮叮无所适从,更加心乱如麻,不由怀疑一把伞灯,如何能让她解开身世之谜?

她还没来得及细思,古老爹又撕心裂肺般的咳了起来。

水叮叮慌忙的轻拍古老爹的背,不安地急嚷。“别说了!我不要认祖归宗,我只要老爹活着!”

缓了气息,古老爹面色如纸,呼吸微弱地合上眼,轻喃道:“傻姑娘,生死有命……答应老爹……让我走得安心……”

迸老爹知道自己只剩下一口气,但他在世间唯一挂念的只有此事。

“不应、不应!”水叮叮红了眼眶,倔强的不让泪珠掉下。

她知道,一旦答应了,古老爹便会彻彻底底抛下她,让她真的成了孤苦伶仃、无所依靠之人。

此时古老爹的神智已恍惚,双眸沉重的睁不开了。

“命定皆有数……要认祖归宗……”话未尽,古老爹的魂魄已离。

伴下心头重担,古老爹终是咽下最后一口气,了结这郁抑不得志、风雨飘泊的一生。

瞅着他断了气的模样,水叮叮犹是自欺欺人的颤道:“老爹,叮叮已经找到差事了,可以自己赚银两,咱们再也不用过这种苦日子,叮叮有能力可以养你了……你别抛下我……”

想起江慎对她说过的话,她不断叨念着,直到古老爹握着她的手松了开,她才猛地回过神。

一股莫名的恐惧紧捉住她,她哭喊道:“老爹……你和叮叮说说话?不要不理我……不要丢下我……”

没有勇气面对死别,她泪眼迷蒙的摇晃古老爹的手,反覆的哀求。

纤瘦的小小身子无助的颤抖,任凭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那个宠她、疼她的古老爹,却再也不可能回到她的生命里。

第四章

清晨的寒风飒飒,江慎花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时间,拖着颤巍巍的脚步回到衙门。

仲泽春一见到江慎,急忙迎上前。“头儿,你这一整夜上哪儿去了?”

“我遇上燕天煞,被他的暗器所伤。”江慎面如死灰的扬唇,接着又道:“去把段莫争找来。”

遇上水叮叮这小穷鬼,能帮他包扎暂时止血已是万幸,他可不奢求“他”能再为自己的伤口上药。

“这燕天煞生性卑鄙狡猾,武功又高,莫怪会成为各府衙头痛的人物,应该让大人再加派人手,全力把这恶贼缉拿归案才是。”仲泽春义愤填膺地说。

“只要他还留在平波县,就不怕无法将他绳之以法。”江慎吃力的迈开脚步,缓缓往内衙院落走去。

衙门里的内衙院落本是县大人及其家属的住宅,但由于县令尚未娶妻,因此特别拨了院落外的几间厢房,做为衙差轮班休息之处。

仲泽春瞧见江慎的身子摇摇欲坠,连忙搀住他进内衙,并吩咐杂役传唤府衙大夫。

一刻后,段莫争背着药箱悠然出现,见到伤者是以武艺见长的江慎时,忍不住打趣道:“这种情景还真难得,是哪个贼寇这么大胆,连江捕头的命也敢取?”

段莫争是平波镇里的大夫,自小与县令慕晚云一块长大,因此当慕晚云踏上仕途,光宗耀祖的回到平波县就任后,他就直接成为衙门专聘的大夫。

这些日子,衙门差役在平波县内维持治安、惩治犯罪,偶尔他会被传唤上衙门疗治,但见江慎受伤,可是头一遭呢!

江慎拧眉瞥了他一眼,额角发胀泛疼。

平波县衙门怪才不少,却是物以类聚,全都是些过度古道热肠之人。

“有没有人说过,你愈来愈不讨人喜欢?”江慎冷睨了他一眼,双手俐落的月兑去身上的公服。

放下药箱,段莫争不以为忤地笑道:“大夫本来就不讨喜,要是常见到我,更是不妥喔!”

段莫争话一落,一见果着上身的江慎,不由怔了怔,始终杵在一旁的仲泽春则是忍俊不止。

“怎么了?”见两人神色有异,江慎问道。

段莫争语带保留的道:“很精采。”

除了江慎裹着素布的胸膛外,其他的肌肤上布满了炭灰的痕迹,炭灰就着他身上的疤痕,连成一张鬼画符,明显是为他包扎之人,把他的胸膛当画布。

低下头打量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炭灰痕迹,江慎冷冷皱了皱眉,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这个水叮叮给他的感觉忒是古怪。

“他”的面貌清秀,不说话时,还有一丁点的文人气息,只是一张嘴不得了,不但缺乏教养,还得理不饶人。

而且“他”的态度有问题,他都大方的不追讨、计较被“他”扒走的钱袋,但那家伙对他的态度却总像点了火的剌猬,实在教他莫名其妙。

“头儿,你不会正想着人家吧!”见江慎难得出神,仲泽春窃笑地问。

其实“思春”是比较贴切的形容词,但他没胆说出口。

仲泽春脸上的表情太暧昧,惹得江慎想一拳打掉他俊脸上的笑容。

他对水叮叮是有股莫名的感觉,但……绝不会是“断袖”之情,至少目前为止是如此。

“兄弟,你是不是太闲了?”沉默了好半晌,江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仲泽春收起笑容,垂下肩膀,就像是一只战败的公鸡。“段大夫,我把咱们家头儿还给你了。”

说罢,仲泽春识趣地迅速退下。

“他不是我的。”段莫争忍不住噗哧一笑,压根儿不明白仲泽春为什么溜得这么快。

替江慎擦去身上的炭痕后,段莫争开始拆去他身上的素布,准备换药。

“伤多久会好?”

江慎身上的伤口深得教人触目惊心,能带伤独自走回衙门,这种非常人的耐力实不容小觑。

“这么大口子,怕是得花上十天、半个月。”段莫争思酌片刻才开口。

“这么久……”江慎暗叹了口气,他实在不喜欢受伤的感觉。

傍晚,苍茫的晚霞燃尽最后一丝绚丽,秋风带来几片飘落的残叶,在落叶萧瑟中,加深了秋的气息。

踽行在秋意寂寂的街头,水叮叮木然的往平波县府衙走去。

迸老爹去世的那一日,她用破棉袄裹住迸老爹的身体,守在他身边哭了好久,却也忧愁着如何办理古老爹的后事。

身上没有银子,她连自己都养不活,如何能再为古老爹张罗?

烦恼了多日,江慎那一日的话教她燃起一丝希望。

如果江慎真是个信守承诺的汉子,给她一份正当的差事,暂且不管往后她是否能够衣食无忧,但至少眼前古老爹的后事能有着落。

思及此,她强打起精神,顾不得自己当初断然拒绝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将木盒攒在怀里,才赶到平波县的府衙找江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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