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紫茵姑娘?这……和我习乐谱有什么关系?”轻蹙起眉,她的思绪已被意老太公语带保留的态度给弄混了。
意老太公没回答,只是淡笑瞅着她,那卖弄关子的模样竟与意湛风有几分神似。
“老太公……”待秋千缓了下来,桐普晴一股劲地跃下,然后走向他,语气有些急促地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让阿风自己同你说。”意老太公定定地注视着她,半晌才缓声说道。
这一切太诡异,桐普晴有种将被卷入莫名漩涡里的错觉。
“傻姑娘,无论阿风要你习乐谱的动机是什么,主权都在你手上。”他滞了滞,进屋前又微笑道:“说起来,咱们两家的缘分实在不浅呐!”
心念随着意老太公的话骚动着,桐普晴唇一抿,懊恼地杵在原地,竟莫名地觉得自己有些任性。
怎么在这一点小挫折当中,她便忘了当初要化解意桐两家恩怨的雄心壮志呢?
“进屋子里吧!你不是嚷着要找我喝茶?”发现她还杵在原地发愣,意老太公唤了唤。
被动地移动着脚步,桐普晴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要好好习曲谱,但在这之前她要知道,意湛风的另一个动机及……关于紫茵姑娘的事。
第五章
那一日桐普晴在老太公的座苑喝完茶、诉完苦后便乖乖回到小苑背谱,并捎了封家书回努拉苗寨。
说也奇怪,一定下决心后,那曲谱旋律竟不如当初想像中困难,反倒在无形中深深烙进脑海、心底。
那迅速刻画人心的音谱让她有些讶异,若未曾经过那一段无法熟悉乐音的痛苦阶段,她或许会以为,“情笙意动”本来就属于她。
于是渐渐的,她由金芦笙吹奏出的音律由简单的单音串连成音符、又由音符贯成一首拥有旋律的曲子。
很快的,她奏出的曲音不再“不堪入耳”。
因为她的进步,意湛风那僵硬的脸庞稍稍缓和了几分,偏偏两人这样和平的日子没能维持几日好光景。
这一天,桐普晴的心情跟今儿个的天气一般好,代表音律的“合四一上工车凡六五乙”已深烙在脑海,就算闭着眸,她十根纤指依旧可以不停地在芦笙上的音孔灵活跳动。
当她奏得忘情时,手捧着芦笙的她甚至会随着旋律左右摇摆,只差没当场跳起舞来。
瞧着桐普晴生动可人的脸部表情,意湛风拧着眉,霍地扬声道:“停!”
迎向意湛风紧绷的脸部线条,桐普晴撤下指,努着唇,责怪似地瞅着他。“怎么了?”
“你并没有熟记音谱中的‘合四一上工车凡六五乙’,乐音生硬、死板、不带半点感情。”
桐普晴难以置信地瞠大着眸,鼓着腮帮子不服气地开口。“我的乐音生硬、死板、不带半点感情?”
意湛风睨着她,长指揉着眉心,一脸忧心地指正道:“你的手指不够灵活,按孔不够严密扎实,以致丧失音韵的绵密感,这样的乐音无法具有穿透力,根本无法达到治愈的功效。”
虽然他极具耐心的语气总温柔如风,但此刻却让她气得只想撕下他总是沉稳如斯、不定如山的态度。
他不擅褒扬便算了,贬人的词倒是俐落得让桐普晴气得涨红了俏脸。
倏地一股火气又冒上来了,她很是肯定,意湛风绝对没有半点可以当夫子的本事!
为了扳回劣势,桐普晴举出实证道:“难道你没发现最近窗口多了好多小雀儿来听我吹金芦笙吗?”
他怔了怔,优雅的薄唇马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弧。“绿竹苑本来就有不少小雀鸟。”
每每同她吵嘴,她总有办法说出这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来。
她微怔,最后只能气呼呼地指控道:“你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夫子!”
克制想掐死她的冲动,他好脾气地叹了口气。“桐桐,咱们就事论事,‘情笙意动’要的不只是音律,我们已经没时间再磨蹭了。”
经他一提点,桐普晴瞪大眸,倏地想起,因为习曲习得开心,她压根忘了当日信誓旦旦要质问他关于紫茵姑娘的事。
现下心头的气一涌上,她直言不讳地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深幽的黑眸闪过一丝复杂的眸光,意湛风心下一愕,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
眼底落入他愕然的神情,桐普晴涩涩地问:“这么说,你之所以如此在乎我习曲的进度,是因为紫茵姑娘,是吗?”
四周陷入沉寂,好半晌意湛风才掀启唇问:“紫茵的事,是老太公同你提起的吗?”
“原来你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这一切根本不像你所说的那般冠冕堂皇!”清嗓微咽,桐普晴咬着红唇,胸脯因为怒意剧烈起伏着。
意湛风闻言,下颚陡然一绷,瞬即沉着俊脸坦承道:“我的动机的确不单纯,从偷金芦笙开始,最终的目的只是要救紫茵……”
他的目的……只是要救紫茵!桐普晴在心底反覆喃着意湛风的话,她不想哭,心里却委屈难堪。
原来打从金芦笙被窃开始,她便已落入他的盘算之中……他定是把她当小猴儿一样戏耍!
思及此,桐普晴的胸口绷得很紧,眼眶灼热得像被投进两颗火石,让她痛苦至极。
沉默了好半晌,她才开口再问:“紫茵姑娘到底是谁?”
“老太公不是已经跟你说了紫茵的事吗?”桐普晴茫然的语调让他眼底的错愕更深。
“老太公说你会同我说的,但你却什么都没说。”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你到底想瞒我多久?”
猛地一记醍醐灌顶,他俊眉一敛,光桐普晴这简单的一句问话,已教他百口莫辩。
调整着胸间紊乱的气息,意湛风凝重地开口。“我无心欺瞒你,但却不确定你会怎么想。”
“不管我会怎么想,我都要知道一切。”她深吸了口气,以着坚定无比的语气开口。
沉静地迎向桐普晴黠黑的眸子,意湛风将聂紫茵因他受伤的经过,原原本本、如实陈述。
“说到底紫茵也间接因为‘情笙意动’的乐谱成为受害者,能治好她,再藉此机会化解意桐两家百年来的恩怨,未尝不是件好事……”
语落的同时,他的心里有那么一丝想望,希望桐普晴能谅解他的莫可奈何。
其实意湛风的顾虑并没错,那个聂姑娘也是个可怜的人,但……她却甩不掉被意湛风戏耍着玩的苦涩。
“是、是好事!”她吸吸鼻子,嗓音微颤地开口。“但你瞒着我就是你不对!可恶至极!”
“我知道!”坦然面对她的怒气,意湛风目光灼灼地带着一丝冀望地问道:“那……你会帮我吗?”
桐普晴轻抿着唇,怒意点亮了她水灿的眸。“我要瞧瞧你说的姑娘。”
“好。”意湛风不假思索地颔首,虽不知桐普晴意欲为何,但心里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紫茵的状况每况愈下,体质愈来愈衰弱,我不知道她究竟还能撑多久。”
领着桐普晴往聂紫茵的小苑走去,意湛风向来沉稳的气度,因为内心极度的忧心,思绪透着股沉然。
“所以这是你一直逼我的原因?”
桐普晴愈想愈不甘心,怎么也没想到像意湛风如此沉定的男子,也会有如此不智的举动。
难道真的是愈在乎,所以就愈以难置身事外、不敢踏错一步吗?
一思及意湛风对聂紫茵这般重视,让桐普晴的心又管不住涌上一阵莫名的酸楚。
几时开始,她对他……也如同他对聂紫茵一样了。
暗自苦笑地轻叹了一声,桐普晴不由得想起好友雪蝶儿,怎么她同他的阿循哥打初识开始,就可以甜甜蜜蜜,成了让姐妹们欣羡的对象哩!